第42章 42 毒蛇评估完了猎物,他准备进食了

反派不想从良 终欢 14729 字 2个月前

怜舟桁失去了反抗的先机, 这会儿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喘口气都难,胸口扯着跟刀割一样, 更别提拉谁同归于尽了。

他冷汗涔涔仰起头,一双眼又黑又沉, 再无半点戏谑笑意,一瞬不瞬盯牢了翎卿。

他口不能言,却从止咬器边缘露出尖牙。

翎卿松开手。

怜舟桁两肩被人压着跪在地上。

四周人群跃下围墙, 缓步围拢过来, 看着他被五花大绑,就像是一同欣赏猎场中被捕猎到的猎物。

皮毛华美,爪牙锋利。

就算被关入铁笼,也依旧在用野性难驯的目光打量周围的人,想着把他们撕碎。

可惜周围的人也不是善类, 疯子怎么会在乎野兽的威胁。

他们忍耐着兴奋,等待翎卿的命令。

“带回去, 看牢了。”翎卿漫不经心吩咐。

少年少女们立刻应了声是。

长孙仪把地上的人提起来, 交给身旁的人。

相里鹤枝提起谢斯南的头。

一行人朝翎卿行了个礼,像来时一样,潮水似的退走, 消失在暗夜里。

“殿下居然没杀了他。”奈云容容仔细擦着手上给怜舟桁戴止咬器时沾上的血水。

翎卿说:“他给自己留了退路, 不好杀, 打个半残最好。”

狡兔尚且有三窟, 怜舟桁这人行事风格诡谲,深不可测, 在蘅城经营如此之久, 不可能束手就擒, 真打起来很麻烦。

现在这样刚刚好。

既不会让怜舟桁下定决心跟他玉石俱焚。

也能让他安分一段时间。

亦无殊都排百里璟后面去了,怜舟桁自然更不能成为例外。

“走吧,回去休息。”翎卿惯例口头夸奖,“辛苦容容了。”

“容容不辛苦,容容命苦。”奈云容容拖着调子,哀怨得很。

看翎卿不为所动,她磨了磨牙,想扒住他肩膀,想到翎卿不喜欢别人碰他,临时改了方向,去抓他袖子,眼巴巴地说:

“殿下我要放假!不会中途被您放小蝴蝶抓回来的那种!”

反正长孙仪也回来了,翎卿不缺人使唤,答应得很痛快。

“可以。”

“真的吗?放多久?”奈云容容欢呼一声。

翎卿一手抱着长孙仪带回来的盒子,被抓着袖子很不方便。

“从现在放到下次我有事想起你为止,现在松手,我保证一个月想不起你。”

奈云容容果断收回手爪子,“别,我立刻就走,您专心做事,千万别想我。”

“嗯。”翎卿心不在焉,扯回自己的袖子。

他的人不方便久留,做完事就离开。

奈云容容更是生怕多留一刻,就又被翎卿留了下来,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极宴殿前只剩下晋国皇宫中的禁卫军打扫战场。

还有长孙仪刚回来,看着就跟人大战了一场,有事要跟翎卿交代,依旧留在这没离开。

他来得晚,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只看到殿前的混乱。

长孙仪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压不住心痒,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晋国皇帝会跟咱们站在一边?”

这就是他和温孤宴舟的不同了。

温孤宴舟陪着翎卿长大,对他了如指掌,到了翎卿“手指头一动”,他就能把翎卿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的地步,不需要翎卿多说一个字,他自己就会把翎卿的想法完美地实施贯彻。

当然,这也有翎卿从不在他面前刻意隐藏自己情绪的因素在内。

翎卿唯一一次藏起情绪,就是杀他的时候。

不过,按照温孤宴舟的性子,就算他真有什么事不懂,也一定不会问出来,只会全装在心里,面上绝对服从信赖。

长孙仪一个野生的,显然比温孤宴舟这种家养的话多了许多。

默契需要培养。

翎卿不是晋国皇帝,没有在下属面前的强装高深莫测的爱好。

大家都是从老魔尊手下走出来的,彼此知根知底,甚至互相撕咬求生过,长孙仪效忠于他也不是因为他有多神秘莫测,大可不必刻意拉开距离。

“因为……”翎卿想回头去找亦无殊,身后的大殿先一步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那是朕答应了尊上的。”

大抵是身体真的抱恙,晋国皇帝走路的声音也跟幽灵一样。

翎卿回头。

来到皇宫之后,第一次没有隔着屏风去看这位晋国皇帝。

殿内走出的人朝他们笑了下,竟然不是改头换面过后、伪装成晋国二皇子的模样,而是他真正的容貌。

一张俊极雅极的面容。

殿外风凉,晋国皇帝出来时加了件衣服,在夏末的夜里拥着狐裘,望过来的眼神平和,不带一点尖锐。

就像那天半夜在客栈,他从院子中仰头看向三楼时,也是这样温和有礼。

“尊上那天问我……”

他话说的很慢,很郑重似的。

“——‘如果那天坐在尊上身边的是你,而我手握百万大军,是天下间说一不二的主宰……有人对尊上出言不逊,我会对他出兵吗?’”

帝王轻轻咳嗽一声,“我答应了,自然就该做到,不是吗?”

虽然不是天下间说一不二的主宰。

但勉强也算是一国的君主。

帝王一诺,重逾千金。

他说到做到。

“果然是你啊。”翎卿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低下头,换了个姿势抱着木盒,小心拂去木盒一角破损的木屑。

大概是争夺的时候弄坏的?

他太久没见到父母,乍一接手,感觉到的不是激动,而是无所适从。

盒子沉甸甸压在他手上,好像把他整个人都压进了土里。

翎卿心下叹息,把木盒收了起来,现在诸事繁忙,只能等到带回去再安葬。

现在应该专心应付眼前的事。

翎卿看着对面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叫出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用过的假名:

“——裴飞光?”

“尊上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晋国皇帝唇角含笑。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翎卿说:“陛下取名总取这种命运多舛的,不是亲友缘薄,就是自己命苦,很难认不出来。就算不说这个,你都快把嗓子咳破了,不就是提醒我吗?”

“没办法,我是真的命苦。”晋国皇帝紧了紧脖子上的披风,喉咙一阵阵发痒。

他在秦国的那些年给他留下了太沉重的印记。

就像枷锁,打在他脊背上。

每一声的咳嗽都在昭告别人,这具身躯受了多少折磨。

老太监默默给他递上一个铜手炉,他摆手拒绝了,转眸望向翎卿。

“我想知道,如果那天我没有去,尊上会怎么做?”

“你问题怎么也这么多?”翎卿烦了。

他想去找亦无殊,这些人非要问个没完。

但晋国皇帝很想听他多说几句话,所以坚持又问了一遍:

“不能说吗?”

“你会去的。”翎卿斜觑他,“我逼迫百里璟去魔域的时候,曾经派人给谢斯南传信,逼着百里璟不得不去,谢斯南那会儿人就在晋国,在你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就带着人去了镜宗,要是你连这都察觉不到,那你这皇帝趁早别做了。”

他公然把自己和百里璟的往事抖搂出去,不只是想告诉别人,跟百里璟交好就是跟他作对,让别人畏惧忌惮,不敢和百里璟走得太近,让百里璟处处受限、四面碰壁。

还有一个很显著的作用。

他自己站出来,昭告天下,本身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靶子。

靶子不仅能吸引火力。

还能吸引其他和百里璟有过节的人。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主角团,那么,作为光的暗面,也一定有一大群反派和炮灰。

人活在世界上,就会和别人产生交集。

百里璟每交好一个人,获得助力的同时,也会被动地接手对方吸引而来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