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在亲他。
亦无殊意识到这件事。
不太温柔, 也不太熟练,像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动作非常生疏, 拿他练手似的,寻摸着各种角度和可能, 这个认知让亦无殊愉悦了片刻。
翎卿无疑是个好学生,不需要老师也能进步飞快。
亦无殊从头到尾没动,翎卿咬他也好亲他也罢, 他都没有动作, 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任凭翎卿对他施为。
翎卿不喜欢太强势的,怜舟桁那种更是提都别提,无关实力,他的性格就让翎卿不喜,翎卿不会允许任何人凌驾在他之上。
非常自主的一个人。
他认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更改, 他想做的事情也没有谁能阻止,别人只能被动地听从他的话, 无法控制也无法挣脱。
亦无殊一直觉得很怪异。
翎卿这种人不该追求刺激吗?越是难以征服越有兴趣, 但他蜷缩在自己怀里睡觉时又像只猫,猫只会追逐温暖的港湾,不会喜欢凄风苦雨。
但没关系。
亦无殊两只手都没动, 他原本一直手搭在自己膝盖上, 一只手想去接翎卿, 被翎卿拍开了, 翎卿不想让他动。
他对着亦无殊咬了又咬,侧脸, 下颌, 脖子, 喉结,标记领地一样,一处都没放过,但不允许亦无殊在他身上只搭哪怕一只手。
他只能被动地被翎卿抬起下巴亲吻,鼻端全被浅淡的莲香充斥,被动感受翎卿离开,冷风灌入,再地被他抱住,搂着自己脖子,或者腰,挤进自己怀里,在自己脖颈里小口嗅着气味,平复完呼吸又继续亲他。
“我不要当第二。”
有片刻离开的间隙,亦无殊忽然抬起手,挡开他亲过来的动作。
“当第二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其实当第二也没什么,虽说在世人眼中第一第二的差距天壤之别,但换算到实际的打斗中,两者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大。
结局还是同归于尽。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让的。
他失去了百里璟这个“背景”,不再是百里璟的靠山,在翎卿那里的排名掉到了第二。
再失去第一,那他就该消失在翎卿眼里了。
“你可能会死。”翎卿隔着他的手和他静静对视。
就算是亦无殊,要和他抢第一,也是有危险的。
亦无殊告诉他,强大意味着自由。
那别人比自己强大,就意味着不自由,换而言之,自由掌握在别人手里。
他愿意恩赐你,那你就自由,如果他想收回这份上赏赐,那你就会失去自由。
翎卿拒绝被赏赐任何东西。
“是一定会死。”亦无殊纠正他。
他的想法一直很别扭。
在他的心里,他自己类似于一个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病人,在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的前提下,贸然去招惹别人,非常恶毒,也极其自私。
他和别人产生交集,然后死了,他是无所谓,对方可能会很难过。
所以他跟翎卿说,他不会对翎卿做什么,收他为徒,只是为了更好的观察他,顺便在必要的时候阻止他。
这一趟跟出来也是因为如此。
但翎卿生气了。
因为这句话,因为他说不会招惹他,所以翎卿生气了。
生气了就得哄。
翎卿自己都不介意他将死,他还在乎什么呢?
为了翎卿好把他推开?他敢教翎卿做事,那翎卿现在就能送他去转世。
翎卿自己想抱他。
自己想亲他。
翎卿自己靠过来的。
自己招惹他的。
“我不会让你的。”亦无殊抚过他侧脸,手指插/进他耳边垂下来的发丝,贴着他的轮廓,扶住翎卿的后脑,把人压下来,自己抬起下颌迎上去,“你来招惹我,就不能把别人看的比我重要。”
百里璟不行。
那个所谓的前妻更不行。
翎卿看上了什么,就要抢夺过来,不容别人拒绝。
这太不公平了。
翎卿眼睛蒙上一层雾气,还忍不住瞪他,亦无殊蹭着他的脸,“知道你不需要我让,我也不会让,你想要第一,就来我手里抢。”
翎卿就是只猫,是他意外寻到的绝世珍宝,他重新把翎卿含回口中,给他渡上一层潮热,让翎卿在他唇舌间化开。
“在那之前,翎卿,你得一直看着我。”
人在看到可爱的事物时,偶尔也会产生一些比较残暴的想法。
比如看到可爱的猫,很想把它亲死。
亦无殊不至于把翎卿亲死在这里,但他把人放开的时候,翎卿还是倒在了他身上。
亦无殊稳稳把人接住,捞在怀里,揉他滚烫的脸,贴他汗湿的脖颈,摩挲他提不起劲的手和腿。
翎卿对他来说太小了,就算长高了,变成青年体型,团起来也就那么一点,他一点一点往怀里塞,剩下腿太长塞不进来就往后盘在腰后,把人掂着抱起来,沿着皇宫高低起伏的屋顶、吹着夜风往回走。
“你那个前妻这样抱过你吗?”亦无殊拿着答案明知故问。
“没有,”翎卿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哦,原来不止没有成亲。
连心意相通都没有。
亦无殊清了清嗓子,尔雅地继续问:“那他喜欢翎卿吗?”
“喜欢。”
亦无殊搂着他腰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哦?翎卿不是说了他不知道吗?那翎卿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自己说的。”
亦无殊磨了磨牙,好狡猾的男人,不是个东西。
“他不可能不喜欢,”翎卿闷闷道,“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快死了,他跟我说他在那就是等死,他亲手制定了自己的死期,坐在那等待自己的生命和那一天一起结束。”
亦无殊心里莫名一动。
这就是翎卿说的,他们很像的地方?
胡说,哪里像了?
那人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到处勾勾搭搭,道德败坏,人渣一个。
怎么能跟他比?
“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
原来如此。
亦无殊温柔道:“人心莫测啊,有的时候自己的眼睛都会欺骗自己,看到的是一样,事实却未必是那样,别人说的话就更要小心了,人言未必为真,倘若他不明说,只是用行动来暗示,那就更要小心了,翎卿仔细不要被骗了。”
翎卿说:“喜欢我的人挺多,这种事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嗯,一眼就能看出来。”
“…………”
“你怎么不说话了?”翎卿偏头看他,潮红的眼角向上勾着,绯红朝着鬓角蔓延,唇角还是湿润的,抿着笑,换他明知故问,“师尊刚刚不是还在教我做人的道理吗?”
亦无殊稳重道:“师尊在听你说话啊,怎么还插嘴,还有呢——你前妻怎么死的?”
“等死的人不会管自己周围是不是走过了人,是不是有人和他打招呼。”
翎卿捉弄完他,又安静地趴了回去,两手搭着他肩膀。
“在他眼里,人和地上的草木没有区别,按理来说,就算我主动和他说话,他也只会把我打发了,就像人随手拨开地上拦路的草一样,但我没理他,他自己和我说话了。”
原来还是主动的。
亦无殊又给他记了一笔。
不过表面他还是和煦如暖阳的,“嗯,还有呢?”
“还有——”
翎卿打了个哈欠。
“我把他捡了回去,让他住在我家里,住我的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睡我的床,然后二十天一过,他准点就死了,我什么都没得到,平白养了他二十天,亏大发了,从那天起我就发誓,再也不给男人花钱了。”
亦无殊手背蹦出两根青筋,但抱着他的手依旧稳稳当当,把人往上托了托。
“他跟你睡在一起?”
“嗯啊,我家里只有一张卧室,”买院子买的太匆忙了,再说也不是常住,挑选的时候就随意了些,进去才发现只有一间卧房,“我睡床,他躺地上。”
“这样啊,”亦无殊又重新挂上笑脸,“应该的。”
“他不会走路。”翎卿说,“他跟我说,他每一世都会有点欠缺,是作为他太优秀的代价。”
亦无殊嗤之以鼻。
这种理由都编的出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比如他自己就是。
神明以身入世,是对世人的不公。
他有神的记忆,神的力量,还不用受到身为神的桎梏,就太失衡了。
必须从他身上剥夺点什么。
要么是五感,要么是四肢,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
除了这一世,亦无殊就没完整过。
最后一世,算是他给自己的奖励,不必受到约束,也不会欠缺什么,最大的自由,最大的权限。
去过完这短暂的一生。
但也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寻常人很难优秀到上天降下限制。
像翎卿这种倒是有可能,但翎卿情况特殊,不能以寻常来判断。
亦无殊想过他缺的会不会是亲缘,但他看过翎卿的命格后又推翻了这种猜想。
翎卿的一生本该顺遂无虞,无所欠缺,非常罕见的命格,上辈子拯救世界也不过如此,还有他这一身的神骨,无不诉说着他的命有多好。
但他偏偏又遇到了非常多不好的事。
亦无殊推过很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告诉他,翎卿经历的一切波折,是外力介入之后导致的。
但这是翎卿。
至于那个男人,绝无可能!
翎卿动了动,撑着他肩膀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