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动作还是和缓下来, 不再一味宣泄愤怒。
意识回笼,他被痛苦麻木的唇舌味觉重新回归,尝到了血腥味。
是亦无殊唇上被他咬出来的伤口。
这甘甜的味道让他意识恍惚了一瞬, 被痛苦凌虐过的身体急需能量补充,下意识追寻过去。
亦无殊从唇边识别出那温凉触感时愣了愣, 等反应过来,翎卿的舌尖已经探了进来,唇舌交缠的亲密让亦无殊脸色一变。
“翎卿!”他一下偏过头, 急促道, “你在做什么?”
咬他一口就算了,要发泄也无所谓,他受着,无论翎卿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没有意见, 但这是什么?
翎卿恼恨他趁自己不备下手,也恨自己一时疏忽, 被他套上这鬼镯子, 以至于现在摘都摘不下来,烦躁道:“我饿,你别动。”
“你不能……”
翎卿嫌他事多, 索性彻底缠住他。
没有告诉过他亲吻是什么意思, 他也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 或者说打从心底就不觉得孩童模样和如今的模样有什么区别, 要让亦无殊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提醒他,这样不妥, 那样也不妥, 赖在他身上不妥, 让他帮忙穿衣服不妥,吃饭挑食不妥,和他睡在一起更是大不妥,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麻烦得要命。
翎卿打从睁眼起就任性到了今天,谁的命令来了都不好使。
亦无殊几次想挡开他,但翎卿还跪坐在他身上,只要一动,就极容易牵扯到翎卿身上的链子。
细微的震颤传递到翎卿身上,翎卿的动作就更重一分。
“…………”
亦无殊还是放弃了,紧紧闭上眼,扶着翎卿的手指无意识用力。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无声地问。
好像从昨天起,事情就开始失控,一切都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而去。
他努力想找回从前和翎卿相处的感觉,但是还是变了……
他扶着翎卿腰的手不知不觉放到了他的后心,想要隔着手下的皮肤,去触摸他曾经从翎卿身上感受到的心跳。
可先一步乱了的,却是自己的。
翎卿好半晌才放开他,见了血,他的脸色已好看了许多,两颊浮起一层浅红,瑰丽又潋滟,见他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舌尖一扫唇畔,负气地把他一推,从他身上起身。
他跪坐了太久,足尖落地时险些软下去,强撑着不显,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清脆的脚步声远去,亦无殊一个人呆坐了许久,才抬起手,遮在眼前。
唇角还传来一阵阵麻木地疼,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照着翎卿撕咬的劲,那一块一定青紫了。
心中百般滋味上涌,最后用力一抹脸。
“…………”
这都是什么事?
宁佛微!他心里咽下去了几百句脏话,生平这么想问候一个人的祖宗。
翎卿走出去老远才算彻底平静下来,拎起手上的链子细看,又是一阵恼火。
但凡不是还有一二分的神智,他不把亦无殊片成鱼香肉丝才怪。
“殿下?”非玙欢快的嗓音远远传来,“你终于起来了。”
他起的早,没事做,在养着莲花的池子边支了根竹竿钓鱼。
水中各色灵鱼欢畅地游来游去,五彩斑斓一片,在莲叶之下成群结队往来。
翎卿从他身边走过,一言不发,将手伸进池子中。
非玙:“你吃早饭了吗?今早的包子可好……”
翎卿整个人在他眼前融化,一汪清泉自袖子中流出,汇入水中,消失不见。
非玙:“???!”
水面冒出一连串气泡,紧接着,阴影从水下浮现,一朵通体漆黑的莲花钻出水来,玉石般的透明质地,枝叶懒洋洋舒展开来,镯子自动缩小了,套在莲蓬和茎干上。
莲花发出翎卿的声音:“吃了,不好吃。”
语气极冲,一听就是心情不好。
但他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心情是好的,非玙早习惯了,找回自己的舌头,“你怎么变成花了?”
“我本来就是花,”翎卿烦躁地啧了一声,“臭东西,竟然跟着变小了。”
“什么?”
“没什么,你钓你的鱼去,我闭关了,别打扰我。”
“……哦。”
非玙老老实实蹲住。
亦无殊追过来时,一蛟龙一莲花相处和谐,非玙虎背熊腰一个背影,却拎个小竹竿,老老实实坐在边上等鱼上钩,一派憨厚的模样。
“大人?”非玙听到脚步声,扭头和他打招呼。
“嗯。”亦无殊颔首。
他看着非玙,心中生出感慨。他曾经想过让翎卿感受到时间的真善美,非玙便是其中之一。
非玙生而为灵兽,心思纯净,不然也不会被翎卿一眼相中,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说起相依为命,相比起他,翎卿显然更喜爱非玙这样心无杂念的存在。
可这些年下来,翎卿信了非玙身上的真善美,却不影响他仍旧觉得其他人丑陋不堪,应该彻底清除掉,还世界一个清净。
亦无殊也无计可施。
看着两人和谐的气氛,亦无殊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倏地放下手,又想起昨天的事。
这次的事怪不到非玙身上,但总归是翎卿为了给他出头,才找上那些人,跌入宁佛微布好的陷阱。
亦无殊感到头疼。
从前光想着心思太深的容易被翎卿带偏,没想到这种一根筋的,杀伤力同样不俗。
他惆怅完,也找了根钓竿,在非玙身旁也捡了个凳子坐下,“今天天气不错,我也……”
就在他坐下的同一时刻,他身旁的莲花嗖一声,转移到了三丈开外。
“……来钓会儿鱼。”
非玙一点没察觉,高高兴兴把自己的钓饵分了半碗给亦无殊,桶也分给他一只,积极地和他传授经验。
这些年里,他同样也极少离开神岛,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就那么几件,上树下水,摘果子钓鱼,全让他钻研了个透。
亦无殊听着。
非玙捧着小碗,偷觑亦无殊脸色,小小声说:“大人,我昨天是不是闯祸了?”
他昨晚就想去找亦无殊,但奈何亦无殊和翎卿就没分开过哪怕一刻,他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没找着机会,见翎卿睡着了,更不敢去打扰,干脆回去蒙着被子睡了一觉。
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最大,有事明天再说,现在才想起来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