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无殊睁开眼, 就看到怀里埋得只剩一个发顶的人。
一只手松松散散搭在他腰间,被子直接滑到了腰以下,被踢得乱七八糟, 耷拉了大半在地上,身上宽松的棉质T恤和浅灰色睡裤被蹭开了大半, 少年纤细的身体一览无余。
稍微动了下,怀里的人立刻缠上来,手臂紧紧箍着他, 把他按在自己身旁, 白皙的脸被晨曦镀上一层柔光,无意识润了润唇,整个人往他身上挤。
亦无殊看到了他眼尾的红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好像把自己的心跳也牵连了进去。
他从未想过, 有这么一个人,只是这样简单地靠在自己身边, 就能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满足, 让人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秒。
他把被子拽回两人身上,屋子里开着空调,被子不厚, 却柔和得像云, 暖得让人眷恋。
“早……”翎卿含糊不清地说, 眼睛还没睁开,先顺从了心底的想法,更近地靠了过去, 胡乱扒拉着,想把人扒拉到自己怀里来。
“起来吃饭。”亦无殊让他抱了一会儿, 等他恋恋不舍松手之后,才掀开被子想起身。
翎卿立刻打了个滚,卷走所有被子。
“起不了。”他眼睛一闭,又要接着睡,大有世界毁灭都阻挡不了他赖床的意思。
亦无殊沿着大床绕了一周,拆了颗薄荷糖,塞进他嘴里,然后笑盈盈地数数,一、二、三……
“亦!无!殊!”翎卿杀气腾腾地睁开眼。
亦无殊乐不可支,在人杀上来之前,抢先一步把人按在床上,鼻尖碰上鼻尖。
“干嘛?”
翎卿被薄荷糖一路凉到了心底,别说口腔,唇缝里都是凉丝丝的薄荷味,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含着糖放狠话,“你等着,明天起来我泼你一身凉水。”
亦无殊半压在他身上,一手撑着床,看他躺在自己臂弯间,“好可怕的威胁,不知道猴年马月之前能不能实现。”
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和他接了个吻。
昨晚胡闹太过,两人都懒洋洋的,亦无殊也不起身,半圈着他,在床上享受着晨间时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直到实在躺不下去了,亦无殊才把人拉起来,拾掇拾掇塞进了卫生间。
“今天还出去玩吗?”翎卿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
“还有哪里想去吗?”亦无殊在厨房煎蛋,就着滋滋的炸油声问。
翎卿漱了口,把泡沫吐出去,“好像有名的景点那些都去得差不多了……”
他临时找来的人帮他处理了手机里的定位软件,沈今安那边丢失了他的动向,能看到的只有最后发出信号的地方。
至于怎么想……那就看他自己的想象力了。
没了烦人的家伙,翎卿彻底把这次出行当旅游,把四周都转了个遍。
远一些的地方就开车去,也不雇司机和导游,就他们两人,当天去第二天回,天南海北,毫无规划,想一出是一出。
偶尔起晚了或者遇上天气不好,就待在家里看电影,落地窗窗帘一拉,打开投影仪,把客厅当私人影院。
翎卿生活习惯恶劣至极,具体表现为能靠着就绝不靠自己站直,能躺着的时候更是绝不含糊,头枕着亦无殊的腿,长腿直接挂在沙发扶手上,裤腰往下滑,露出一截柔韧细窄的腰也不管。
偶尔躺久了不舒服,还要怪亦无殊坐姿不够端正。
亦无殊拿着遥控器调声音,“我要不直接躺下来,让你躺我身上算了。”
翎卿挂在沙发边晃着的腿一停,“也不是不行。”
“不,就是不行。”亦无殊冷漠地拒绝了,“你看电影太投入,回头一个激动给我一脚,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上次看个爱情片,结果电影主人公谈着谈着就开始追寻所谓的灵魂伴侣,公然出轨搞起了三角恋,还振振有词,说自己多么痛苦寂寞,最后两人分手,他看着爱人远去的背影,还来了段文艺至极的独白,翎卿一脚把茶几都踹出了一米远。
那可是实打实的茶几,虽然不是实木的,但份量也轻不了。
茶几都受不了,他可不想尝试。
翎卿枕着他大腿打游戏,哼了声,那不快的模样,看得亦无殊总想去打扰他。
外面狂风暴雨,他们静享安宁。
入了夜,两人就在床上接吻,互相脱去对方的衣服,翎卿跨坐在亦无殊身上,有时也在其他地方。
疯狂上头的时候,客厅沙发,卧室的飘窗,地毯,任何角落,亲吻,做尽一切亲密的事情,耳鬓厮磨,放肆地将对方拥入自己怀中。
不仅是夜晚,哪怕是白天,两人也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即便各自做各自的事,也会隔一会儿就转头去寻找对方的身影,偶尔目光相撞,连空气都是粘糊甜蜜的。
不知多少次,亦无殊经过某面光洁的墙壁时,亦或者卫生间的镜子、冰箱门、厨房和客厅的玻璃门、还有占据一面墙的落地窗,都能清晰看到自己眼里的笑意。
暖的、温泉水漫上来一样,轻柔的水波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翎卿被他养出来不少新的习惯,尤其爱趴在一边看亦无殊做事,看上一整天都无所谓。
至于他自己的事,那倒是不急。
用他的话来说,反正假都请完了,休学申请也交了,不玩白不玩,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如玩个尽兴。
亦无殊那件神秘画室同样对翎卿敞开了大门。
亦无殊才想起那天出门前,他手上正在画的画都还没完成,结果回来之后直接忘到了脑后,一搁置就是半个月。
恰好有几天下雨,翎卿突发奇想,想看他画画。
隔了太久,之前那幅画没感觉了,亦无殊索性重新开了一幅。
准备工具的时候,见翎卿看得入神,忽然想起翎卿刚来时,从他身份证上看到的那个日子,问他想不想学画画。
翎卿摇头:“没耐心,有些色彩描得太细了,还有调颜料,跟化学滴定一样,手抖一下整幅画就花了,我有强迫症,受不了,不学。”
“那你坐过去,我给你画。”亦无殊指指对面的沙发。
他的画室里没有放些瓶瓶罐罐,只有一张空着的黑色布艺沙发,放在台灯旁,亦无殊平日里就对着空椅子画画。
翎卿慢悠悠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坐到对面。
亦无殊还以为他肯定不会配合,谁知道翎卿坐下后就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方向,眼一闭直接躺了下去,还不忘挥挥手,“画吧。”
那随意的模样,看得亦无殊忍不住笑。
翎卿假寐着假寐着,还真睡着了,一觉睡到天黑,画室里灯已经熄灭了,空无一人,只支着一个画架,窗外的霓虹照进来,竟然生出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他拿开身上搭着的毯子,赤脚下地,去看那幅画。
第一反应,画出来的东西竟然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