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年级办公室里, 不仅江鹤刃在,樊会文也在。
他解释了一大堆后才有些不安地看看他江哥,最后才在王老师的催促下回了教室。
事情还得从上学期说起。
樊会文有个妹妹在二十一中上初中,小姑娘长得漂亮学习又好, 成绩数一数二的, 虽然家里穷, 但她跟樊会文一样,都活泼开朗落落大方,在学校里很出名。
结果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这事传到他们班来了,后排几个混混听说二十一中那个出名的樊绮文是班长的妹妹,所以一直找樊会文的事儿。
结果某天江鹤刃去网吧上网时, 恰好撞见在小巷子里, 几个眼熟的男生拉扯一个女生,要把她拖走。
等江鹤刃把人救下来后才知道她是樊会文的妹妹, 她要去补习班所以想抄个近路, 没想到被人盯上了。
也是因为这个,樊会文才跟他熟悉起来。
昨天樊绮文生日宴在KTV举行,好巧不巧,又撞见了那个紫毛。
公共场合他没敢像那天一样,但嘴里污言秽语的, 樊会文没忍住动了手。
等江鹤刃赶到时樊会文被两三个人压在地上打,旁边打扮得漂漂亮亮, 想过一个难忘生日的樊绮文哭着想帮她哥, 但细胳膊细腿的个子还小, 被人一巴掌扇到一边去了。
樊会文的母亲身体残疾, 瘫在地上干着急。
旁边KTV的工作人员见紫毛几个一看就是混混,也不敢上来拦, 只能先报了警在一旁看着。
直到江鹤刃过来两脚把骑在樊会文身上的人踢翻。
他赫赫威名,加上平静看人时那种像在看死人的冷漠,紫毛几人这才一边小声骂着一边离开。
好好的生日宴全毁了。
江鹤刃把一家三口护送回家后,樊会文追出来请他吃饭,顶着被打成猪头的脸勉强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哭得不成样子。
两人点了一点儿烤串,就坐在樊会文家附近的树底下,江鹤刃几次想张嘴安慰下他,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樊会文哭到最后,哽咽着跟他道谢。
“谢谢你江哥,我知道你不是论坛里说的那样,你一点儿都不坏,是特别好的人。”
铭星中学的论坛里都要把江鹤刃说成是杀人犯了,连外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铭星中学有个很凶残的学生。
江鹤刃没有解释。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在铭星中学,打个架算什么事儿?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上课时,跟他同样在最后一排坐着的紫毛得意洋洋,跟周围人大声说着他找了个社会上的大哥,大哥有多少小弟,认识多少人物。
说着说着就攀扯到江鹤刃身上了,话也越来越难听。
江鹤刃有经验,知道这种人不趁着他落单把他打服了,等放了学等着自己的就是围殴了。
于是在班里一向沉默低调的人抄起板凳跟人打在一起。
江鹤刃从进了办公室就安静听着,也不说话。
紫毛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疼,王老师看见他就烦,给紫毛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就叫后排学生把他送医院去了。
王老师也知道,这个江鹤刃虽然犟,但在班里从不主动惹事,今天打架也不能怪他。
“但你不能什么事情都靠暴力解决吧?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有点儿什么矛盾就挥拳头,大家都别学习了,全去打架就行了!还学什么?江鹤刃啊,你看看你现在有没有一个学生的样子啊?啊?”
眼见江鹤刃就是低着头,也不反驳也不叫疼,腰杆挺得笔直,往那一站跟获胜的将军似的,活像什么伤都没受,王老师看见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头疼。
他想想之前来过的江龙海和叶杏那样子,也知道给他俩打电话没用,这对父母是不关心江鹤刃的。
那还能找谁?
王老师想到了之前专门发短信过来,帮江鹤刃请假的那个家长。
能想着给孩子请个假,就算是叔叔伯伯的,应该也比江龙海夫妻俩对小孩更关心一点吧。
这么想着,王老师才拨通了那个电话。
对面声音有点儿耳熟,不知道在哪儿听过。
等挂了电话,王老师再转头一看,气笑了。
“这时候知道紧张了?”
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的坏学生模样的白毛校霸这时候眼神慌乱地飘了一下,插兜的手放下来,似乎连身上隐形的刺都耷拉了。
王老师还想再说两句,就在这时,“嘭”地门被人着急地从外面打开。
一个最近经常出现在铭星中学的,现在应该在三楼会议室协商学校大事的身影出现。
商总怎么现在过来了?
处理学生打架不好让他看见的吧?
王老师脑子里念头都还没完全成型呢,就见这位在校领导面前一贯有些严肃,不苟言笑的商总眼睛已经锁定了目标,长腿一迈,两步走到江鹤刃身边,先低下头小心翼翼看看小鹤。
小鹤身上有一些打架后留下的土印子,但头发不算凌乱,脸上也没挂彩,就是左手藏在身后。
“是不是受伤了?左手?”
江鹤刃原本有些心虚难堪,听见他来了之后也不问为什么打架,跟谁打架,反而先问自己是不是受伤了,猛地抬头跟他对视一眼,又很快挪开目光。
“没受伤。”
确实没受伤,江鹤刃打架是有经验的。
“没事没事。”商敬尤伸手想安抚的摸摸他的后背,但终于在最后一秒理智回笼,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很轻地拍了下,“走,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鹤刃刚想开口说“不用”,那边,王老师语气梦幻:“商总?”
商敬尤很礼貌地点点头:“我是江鹤刃的家长,王老师,我先把人带医院检查一下。”
王老师当然没有意见。
两人出了办公室的门后,江鹤刃再次低声开口:“不用,他都没打到我。”
怕商敬尤不信,江鹤刃还解释:“我学过的,他也不敢打我。”
“但是小鹤,我会担心。”商敬尤努力放缓自己的语气,怕自己那怒火从胸腔喷出来,再不小心烧到小鹤身上了。
他甚至很轻地笑笑:“就当是宽我的心,好吗?”
江鹤刃这才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车上,车子沉默地开了两个路口后,趁着红灯,把头偏向车窗那边的江鹤刃才低声问:“你生气了?”
从车窗的反光可以看到,驾驶座的人看向了自己。
会很失望吧。
江鹤刃想。
在商敬尤眼里,自己应该是什么形象呢?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是很好很好的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样的错觉。
但总归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跟同学打架,被老师叫家长的形象。
商敬尤犹豫了一下,伸手很轻地摸了下他的后脑勺。
宽厚的手掌带着安抚的意味,和自己不同的体温如同过电般传到身体里,但那只手很快已经收了回去。
“小鹤,没有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