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楼的走廊与他们上次来亨利办公室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依旧灰暗,破败,难看。
没有身体的废品兔耳在走廊四处摇晃,时宸和余景琰走在走廊上,稍不留神就能看到门板与墙面之间缝隙中有两只摇曳的肉质兔耳獠牙在摇晃。
余景琰扯了扯嘴角:“这不详的画面让我回想到了粤地那些摇晃且无处不在的蟑螂触须。”
时宸沉思片刻:“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兔耳可比蟑螂须大多了,也可爱多了。”
余景琰欲言又止:“即使是这样的兔耳?”
时宸同样欲言又止,他想起王冰去林梓晴家里玩时,打一下分裂成数百只,无处不在的蟑螂,心道还是兔耳可爱点。
“……即使是这样的兔耳。”
他点了点头,至少这些兔耳朵不会打一下就变成无数的小兔耳。
二区中的大量三月兔患者都被亨利安排到了济奥伦茨的四处,剩下来的只是一些上不了排面的废品兔耳朵,余景琰一剑一只,完全不需要时宸出手,那些被进食本能趋使的怪物就在即将靠近时宸周围十米的范围外被光剑射成了筛子。
时宸看着紧张兮兮的余景琰有些无奈:“你大可以不必把我当成易碎物品一样对待。”
余景琰假装没听到,用光剑插着一只兔耳碎碎念:“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兔耳烤肉师父,要是苏喜在这里绝对狂喜,毕竟没有一只兔子能活着走出蜀地。”
时宸:“……我觉得他们应该不吃兔耳,只吃麻辣兔头。”
【(人类的保卫者)“都江堰造物者”进行动作:(发起对刻板印象的严肃抗议)】
余景琰冷哼一声:“我说他吃就吃。”
说完就拖着插着一只兔耳怪物的光剑,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时宸跟在身后,感受到了对方莫名其妙出现的怒气。
这是……又生气了?
时宸挑挑眉,思索片刻自己刚刚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余景琰又不知道为什么炸了毛。
他在心中感慨:猫科动物果然很难养啊。
时宸和余景琰被弗兰肯斯坦送到的位置是侧楼一楼,这是一片他们从来没有来过的区域,顺着一楼的回字型走廊走到尽头,时宸和余景琰很快看到了在走廊最尽头的黑暗中,竖立着一扇铁制的双层栏杆门。
透过那扇门上方的栏杆,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扇门之后阴沉天色下颇有西式风格的公园小径,一直延伸到墨绿色的枝干深处。
那树的样子并不陌生,不是西a区的品种,反而更像是……东c区的相思树。
相思树,又称金合欢,是东c区华南地区的常见树种,每逢春夏绽放一树金色,漂亮的像是金云璀璨招摇。
余景琰看到门后从未在地图上见过的空间后,戏谑地挑了挑眉:“呦,隐藏地图?”
“看来这就是爱丽丝所说的死亡之地了。”
时宸没余景琰那么跳脱,他研究了一下门锁的构造,重力轻而易举地精准压下驱动销。
在控制重力细致地操纵锁体的时候,时宸的余光让他在不经意间注意到,门的正上方似乎用漂亮的西e区花体英文写着一行模糊的字迹。
“你能告诉我要走哪一条路吗?”
那是风靡全球的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爱丽丝与柴郡猫的对话。
迷茫的爱丽丝在森林中第一次遇到柴郡猫,不知目的的她向这只奇怪的猫询问,试图得到自己接下来的路。
时宸猛然想起许依依在暴露爱丽丝身份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我会在死亡之地等着你们一起,决定济奥伦茨的未来。”
济奥伦茨以爱丽丝梦游仙境为模版,正如护士长是睡鼠,三月兔患者是三月兔,亨利是疯帽子……他们这些考生,自然也有着自己在仙境中的“身份卡”。
“原来是柴郡猫啊。”
时宸像是找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他长松一口气,眉间弯成新月的样子,看起来无奈又放松。
所以附加题的解决方案应该就在这里,毕竟济奥伦茨的未来,是要由柴郡猫和爱丽丝一起决定的。
“柴郡猫?原来如此,本来以为疯帽子才是主要角色,没想到这位爱丽丝小姐才是副本的核心。”
余景琰摸了摸下巴,他在时宸解完锁后随意地推开了那扇门:“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星星同学,云裂的核心代码还在等着我们……你呢。”
余景琰保持着迈出一步的姿势,整个人都离开走廊踏在屋外的林间小路中,偏头向时宸伸出了手。
“就是我们。不用更正。”
时宸像老父亲一样欣慰地笑了,他还未来得及握住余景琰的手,异变突至,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微缩,余景琰整个人还没来得及表情变化,条件反射地将时宸推开,下一秒,某种植物藤茎缠绕到他的肩头,瞬间将余景琰整个人包成了粽子。
下一秒,层层叠叠在一起的藤蔓猛地散开,在空中变成毫无生命气息的枯藤,碎了一地,连带着余景琰一起,消失在茂盛的树林前。
时宸眉头紧皱,刚刚自己还是因为和余景琰的对话过于放松了,居然没有察觉到那些藤蔓的出现,让它们成功对余景琰下了手。
“云裂……”
时宸微微阖目,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睁开的时候,依旧是那副温和沉静的模样。
云裂中危机四伏,他必须尽快找到余景琰,即使那是曾经一剑把他捅进ROA的混蛋。
周围是在夜风中簌簌作响的相思树枝叶,一条古旧卵石堆砌的小径在被夜风轻拂微微偏移的草丛中醒目无比,似乎在邀请时宸踏上这条没有返程的不归之路。
时宸握紧了手中的十字剑,他没有犹豫,顺着真实之眼看到的余景琰的气息,向着那条小径走去。
这片种满相思树的花园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如果不是在云裂里,时宸大概会静静地享受着这种与自然融为一体,少见的放松的氛围。
可惜,在云裂里,看起来越安全正常的地方,更要提起十分警惕。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
少女潺潺温柔的歌声伴随着夜风眷恋地环绕在这片树林中,尾音柔软绵长,如同可以吞噬一切的回忆本身。
在羊肠小径的最尽头,一棵巨大的相思树只残余一半的枯木,像是被火焰焚烧过一般,焦黑狰狞,毫无生机,与周围的相思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爱丽丝就是相当亲昵地坐在那棵已经被烧焦的相思树只残余一半的枝干上,丝毫不嫌弃那上面焦黑的燃烧后的灰烬会将自己染脏,像是在拥抱亲人一样,拥抱着那棵树的枝干。
一盏摇摇晃晃的昏黄煤油灯在焦黑树干的最上方低垂着挂着,将周围一方小小的天地照成温暖的金色。
时宸注意到,那棵巨大的相思树下,盘曲的树根似乎拥抱着一个雕刻粗糙但是精致的墓碑,上面的字迹已经因为八年未曾镌刻而变得模糊,爱丽丝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石块在墓碑上加深那些模糊的字迹。
“班长哥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