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抖……?你在开玩笑吗?在我们是敌人的情况下说这种话?”
苏喜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他就稳住了,满不在乎地地将琴弓指向时宸。
“还真是奇怪的很啊,你这家伙……虽然之前也和你搭过话,不过并没有深入交流过,现在看来……”
“不过无所谓了,就当是为了你,我也要努力啊。”
苏喜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尾音吞进了喉咙里,没有再说话,他猛地挥出琴弓,原本用来演奏美妙曲子的琴弓在空中折射出堪称可怕的锋利光芒,让人胆战心惊。
但时宸只是用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让苏喜无法继续攻击下去。
“云裂和钱珲是怎么说服你们的呢?我想想……他一定是提出了你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吧?比如……你急缺的,可以扭转局面的东西。”
时宸轻飘飘地耸了耸肩膀,只是这样短短一段话,就让苏喜的呼吸陡然加重,整个人几乎开始摇晃。
少年的眸子泛着金紫色的流光,带着怜悯又无情的气势。
“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你开口问我就一定要回答吗?……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有任何人来指点我!”
苏喜再也忍不住,悠扬的鸣奏曲一瞬间失去了节奏,变成了混乱的曲子。
“总而言之……你只需要去死就好了,你死掉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正常起来的——”他咬着牙试图用琴弓刺穿时宸的身体,却被后者轻飘飘的步伐闪开,时宸叹了口气,看他的视线如同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于是就连声音也不免地带上了些许柔和的安抚。
“可是你明明不想变成只会杀人的疯子。”
时宸的双唇张张合合,吐出苏喜根本不想听的话。
“你现在是在强迫着自己杀掉我唉。”
“闭嘴……别这么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时宸,你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也不清楚……你必须死在这里,如果你不死在这里……”
苏喜的琴弓和时宸的十字长剑交错,发出金属相碰的鸣奏声,少年虽然神情挣扎,但是却比时宸所想的要斩钉截铁的多。
“因为你如果不死在这里……大家都会完蛋的!”
苏喜几乎是呐喊着喊出了这句话:“我想要保护的人,你想要保护的人,同学们,家长们,和正在陆陆续续被拉入这个操蛋系统的人,以及守夜人们,都会完蛋的……最重要的是,你也会完蛋的!这已经是你最好的结局了!”
“我……?”
时宸没有预料到苏喜居然会这么说,一时微微有些愣住,驾住琴弓和音符攻击的动作都滞缓了一瞬间。
“是的……钱珲,我,林梓晴都知道,你死在这里,这是对每一个人最好的结局,包括你自己。”
“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
苏喜露出了像是盛大舞台上感谢观众聆听时全心全意的单纯笑容,手中的琴弓却毫不犹豫地压了下去。
“因为我实在是,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他让自己从高处落下,试图挑开时宸的长剑,音符鸣奏的音乐刹那间变得尖锐刺骨,像是一根根深入大脑的针在跳动。
在飘渺的失重感中,苏喜恍惚间又回到了第二次课考结束之后的音乐补习班大楼天台上。
云裂降临之后,一切都崩溃的太快了。
让人因为生死而痛苦纠结的云裂副本,父母日益严重的身体情况,逐渐混乱崩塌的社会秩序,让苏喜几乎陷入疯狂。
虽然他真的不想去死,甚至一直大喊着我可以我可以!我还能坚持!但是世界上那些有那么多说着自己可以就可以的事情。
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苏喜还记得自己当时复杂的心情,他看着高高的大厦和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心想:
如果在这里跳下去,没有人会知道他是自杀的,只会知道他死在了云裂里……死在云裂里,他最后倒也像头狮子一样死去了。
但是他没能跳下去。
在他想要一走了之的时候,那个来自他从未了解过的异能世界,看起来就极为危险的家伙来到了他的面前。
“哦,有趣……”云裂的分身虽然只是一个白色的幻影,但是却可以看出来,他的表情很戏谑。“你连死都不怕了,还在痛苦什么呢?”
在痛苦什么……
苏喜思考着,他甚至已经无暇对面前突然出现的,一看就是非人的家伙感到震惊,只是麻木地思考着,自己为什么痛苦。
有人曾说你追悔莫及的东西,是最美的。虽然一天天的重复练琴,被父母大吼着逼迫前进,肩负着普通家庭的振兴“重任”,虽然活的很痛苦,但是她果然还是想要回到云裂之前的普通时光中。
毕竟无论如何,云裂前的时光,他不必去面对离别。
那些熟悉的同学,最好的朋友,和讨厌的对象,全都在云裂可怕的副本中变成一滩鲜血或者更无法辨识的东西,父母的身体又因为焦虑和云裂带来的动荡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差,差到他几乎不敢回家。
太多的东西堆在他这个普通学生的身上,面前这个奇怪的白色人影居然还能问他在痛苦什么。
这还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