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战已经结束, 剧情完全脱离了陈博斌的掌控;还是因为剧情已经崩坏到完全不按原文套路走,又或者是所有人都已经差不多觉醒了,总而言之, 钟隐月跟杀仙阁的交流十分顺畅。
百年难得一见,杀仙阁里居然没有一个靠不住的。
听到前代阁主所言所行,姜子眉还皱起眉头来, 说了句“确有不妥”,而后就让他二人放心, 说此事必定会追究到底。
在忘生宗里,从钟隐月和白忏这儿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杀仙阁便告了辞,说要去盘查一番。
事情繁多,白忏的事又是千年前的,盘查起来自然需要时间。
白忏也不是不讲理的, 同意回去等。
值得一提的是,云序长老几次想插嘴试图谴责钟隐月, 顺道把他拉下水, 可话总还没来得及开个头,就要么被白忏打断,要么被杀仙阁的打断。
几次插不进话,他最终无话可说了。
忘生宗修缮好后,钟隐月也带着名下几个弟子回了天决门。
临行前, 他还想找陈博斌算算账, 可走遍忘生宗都没再找到他。
他又没问这次陈博斌那具弟子壳子的名字,这回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钟隐月无法, 想着或许是已经回去现实了,便放弃寻找, 自行回了天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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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天决门时,云序宫的弟子们还将耿明机的尸体抬了回来。
杀仙阁特地去先查了耿明机的尸身。查完之后,才让他们将他带走。
不只是耿明机,忘生宗还在明心阁发现了上玄掌门的尸身。
那尸身没了魂魄,已经枯败在一个角落里,浑身灰白皮包骨头,身上的皮跟树皮一样,甚至一碰就生生剥落下来几片,脆弱如死了百年的死树皮。
两具尸身都搬回了天决门,而后挑了个日子,天决门中的人将上玄掌门葬在了上玄山的墓陵之中。
上玄掌门的葬礼盛大,满天白绫。
上玄山的山宫紧闭上山门,棺椁从宫中抬向墓陵。
那日天公不作美,一早就有雨开始淅淅沥沥。山中有乌鸦引颈长鸣,扑棱着翅膀在空中乱飞。
路两边以箫做丧曲,曲音哀哀凄绝,送着那棺椁入了陵中。
安葬下掌门,葬礼礼毕,待众人都回了山宫去,天上的雨便忽的大了。
大雨倾盆,打得天决门七山的树木都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钟隐月站在屋檐底下,沉默地望着阴沉的天。
雨下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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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幼有序,乾曜长老的葬礼被排在上玄掌门之后。
他那葬礼也差不多,但他并不能入墓陵。
饶是钟隐月,听了这事儿,也不禁疑惑道:“为何他不入墓陵?”
“天决门也是有规矩的,只是之前那假的掌门偏心,不按规矩做事。”灵泽长老坐在他罗汉椅的另一侧,捧着茶说,“师兄欺压弟子,恶意虐生,又用了邪术,还将邪术授予弟子,更是将弟子当做炉鼎养在名下……如此种种,实在肮脏。按着规矩,就必须将他从乾曜山除名。可毕竟曾是乾曜山的人,如今又已死了,便葬在山中陵外,为他立一墓碑,算是悼念他为山门付出良多了。”
真是离了陈博斌,整个世界都正常了。
钟隐月心中暗喜,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他又想了想,觉得乾曜山那几个不会高兴。
他想的没错。
得知耿明机不能入墓陵,乾曜宫中的那几个主宫弟子立刻不干了。
钟隐月得到消息,带着沈怅雪赶过去,就见窦娴跪在地上,抓着灵泽长老的衣角哭天喊地。
“长老!我师尊虽做了许多错事,可也是为天决门鞠躬尽瘁过!”
“师尊身死,怎能不入墓陵!难道师尊不是乾曜宫的宫主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白忍冬也是跪在另一边,抓着灵泽长老的衣角喊:“师尊可曾是天下第一剑的!若不是师尊,天决门可就早已一落千丈了!”
“这等功名,天决门应当记在师尊名上的!”
两人一哭一喊,场面那叫一个可怜凄惨。若是不知名的见了,恐怕真会以为灵泽对乾曜宫做了什么天杀的事。
灵泽叹了口气。
祝海云跟在她身边,神色十分不好。见这两人这么不讲理,气得正要开口辩驳时,钟隐月就抬脚走近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那几个人纷纷看了过来。
瞧见是钟隐月,跪在地上的那两个立即神色一紧。
“玉鸾长老,”窦娴抿了抿嘴,模样瞧着竟有些不安,“你来做什么?”
“你们长老下葬的日子快到了,我过来看看。”钟隐月走进来道,“别管我,你们继续说你们的。”
窦娴脸色发白,抿了抿嘴,竟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钟隐月瞧在眼里,心中稀奇——照原来,她可是最能咋呼的那个。
反倒是白忍冬,他立马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掠过灵泽,朝他走来,愠怒道:“什么过来看看,我看你就是来看笑话的吧!”
钟隐月刚进乾曜山宫,正四处看着风景。他这话一出,钟隐月才扭过头来,终于正眼瞧了他第一眼。
钟隐月大方承认:“对啊。”
“你!”
白忍冬估计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正面承认的人,气得只蹦得出一个字儿。
他气得一甩手,怒道:“你很得意是吧,你以为你在血战里让鬼王降了,你很厉害吗!?”
“我不厉害吗?”钟隐月一摊手,“小子,我可是让鬼王收手了,你扪心而问,我不厉害吗?”
“你少来!”白忍冬怒道,“你——”
“哎,注意跟我说话的口气。”钟隐月提醒他,“长幼有序。”
“注意什么口气!”白忍冬大怒,“你对我不公,门下弟子还在那血战中不知杀了多少人!你就算让鬼王降了又如何,他可是被妖——”
啪地一声脆响。
钟隐月一巴掌扇在白忍冬脸上。
这一掌力气极大,白忍冬被扇得侧过身去,半张脸当即都变得红彤彤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钟隐月又扬手一巴掌,啪地又从另一边给他来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刚刚那掌力气更大,白忍冬被打得往旁一倒,撞倒了一张木头椅子。
窦娴惊叫一声,一边喊着师弟一边跑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查看他的伤势。
“玉鸾长老!”她哭着喊道,“我知道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师尊也知道错了!我们愿给沈师兄道歉,还请你别这样欺压我们!”
钟隐月拍拍身上。
他瞅了眼窦娴。这小姑娘哭得满脸都是泪,眼睛红得吓人。
耿明机还是聪明,临死前估计嘱咐过她了。
“我当然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混账。”钟隐月笑了笑,“别跑到我跟前犯浑,以下欺上目无尊长出言侮辱我门下弟子的话,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毕竟我只跟你们长老有仇,不会连坐孩子的。”
白忍冬捂着自己的脸,恨恨地望着他。
“别这么看我。”钟隐月说,“你以后再敢说你沈师兄一句,就不是两巴掌能了事的了。”
白忍冬半点儿没被恐吓住,看他的眼神反而更恨了,就那么死死地瞪着他,跟他有血海深仇似的。
钟隐月皱皱眉,正欲再说,却被灵泽长老叫住了。
灵泽长老出言提醒他:“好了,师弟。”
钟隐月回头瞥了她一眼,没回答这句话,沉吟片刻,又回过头说:“你们师尊下葬的事,肯定是不能够入陵的。”
“他当然有功名,但他罪业也不少。窦娴,你后背上的伤,这就好了?”
窦娴也一哆嗦,立马低下了头去,不吭声了。
“功名再多,也无法与罪业相抵。”钟隐月道,“让他葬在山上,已是开恩了。我告诉你们,杀仙阁的可是已经插手此事了,若是你们非拖下去,待到再过几日,他们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这尸骨恐怕连山上都葬不下去,要被赶到山下乱葬岗去了。”
“你们都是主宫弟子,耿明机罪业多少,到底应该葬在哪儿,我应该不用说。”
窦娴再无话可说了,她惭愧地低下头去。
钟隐月话说到这儿,乾曜宫里再没有了为耿明机辩驳的声音。
沈怅雪站在钟隐月身后,望着她这副跪在地上卑微的模样,突然想起,往常这宫里会这副模样的,似乎是他沈怅雪。
如此一想,他心中忽然十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