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昏暗的地下仓库,冰冷的水浪猛然倾泻而下,击打在方霁身上,强行唤醒了他的意识。
水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流淌至坚实的胸膛,刺骨的寒意让他的身躯不禁战栗。睁开眼,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发现双手被无情地固定在椅背,宛如困兽。
冰块在他腿边一点点融化,散发出阵阵寒气。
或许他该庆幸现在不是冬天,否则这一盆冰水下来,就不只是现在这么简单。
对面的男人透过一副墨镜,注视着浑身狼狈的方霁,颇为满意,嘴角挂上胜利者的微笑,缓缓开口道:“方霁,我也算跟了你六年,何至于咄咄逼人于此,给彼此留个体面不好吗?”
“体面?”方霁挑着眉,嗤笑道:“杨氨,你有资格跟我提这个吗?”
男人被拆穿了身份也不恼,现在方霁是砧板上的鱼肉,他才是那持刀主导一切的人。
方霁的话像寒冰,冷峻异常:“在你私自挪用公司资金、借用职务便利牟取暴利时,怎么不想想所谓的体面?”
“我一向睚眦必报,你跟我这么久,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的样人吧?”
“当然。”杨氨从角落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在方霁对面坐下,随后摘下脸上墨镜,露出那双曾被方霁视为忠诚标志的眼睛。
光线虽然昏暗,但仍足以让方霁看清其中的复杂情感——怨恨与贪婪与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性的丑陋画卷。
方霁同时打量着周围环境,心想这里大概就是时臻潭跟他说的地方。
“这个世界很残酷,方霁。”杨氨的语气变得严肃,“权力、财富,这些都是诱人的陷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与金属腐朽的味道,混合着潮湿与尘土。巨大的梁架上布满了厚重的铁锈,机械的轰鸣声从上方遥遥传来,仿佛古老的巨兽在呼吸。
方霁的视线锁定在杨氨的身影上,回忆起过去,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你不觉得亏吗?本来你放过我,放手这件事,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杨氨徐徐道:“你可以在方天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我在国外过我的日子,不再给你找任何麻烦。”
微弱的白炽灯映照出仓库的轮廓,广阔而幽深。此刻他们正处于整个仓库末尾最隐蔽的位置,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三个人。
方霁这回是真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见过一个警察跟杀人凶手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这才离开方天多久,小脑就发达到将大脑的地儿都占了,看来我得打电话给你颁个医学奇迹奖。”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退让解决,正如警察与犯人永远站在对立面,法律的权威不容挑衅。
“没关系。”杨氨神色扭曲,眼中闪现疯狂,“既然方总如此固执己见,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道弧线:“没了你,我的日子兴许能够过得更加舒坦些。”
方霁识破对方的意图,目光交汇处火花四溅:“你要杀我?”
“你就不怕背上人命,今后要东躲西藏一辈子?”
“我早就犯法了,还差这个嘛!”杨氨的神情逐渐狰狞起来,“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你不会以为只有你在关注我的动向,我就没有留人在国内盯着你吗?”
“这里可不比国内,从你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你的所有行踪就已经在我的掌握中。反正我原本做的事情就够吃牢饭,如果真有一天得进去,能拉上方总,似乎挺划算的。”
方霁面色凝重道:“杨氨,你疯了。”
杨氨的眼睛眯起,一种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扩散开来:“别怪我方霁,要怪就怪你自己一开始信错了人,又非得将我逼到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