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 是那只棕羽毛的小麻雀醒得早,还是陆厝醒得早。
反正在鱼肚白的天光下,他们彼此大眼瞪小眼了很久。
陆厝的胳膊都被压麻了, 也没敢动, 另一边的手指竖在嘴边,对着窗台边的小麻雀,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小麻雀转着乌溜溜的眼珠, 侧着脑袋看了会, 也嫌没意思, 拍拍翅膀飞走了。
无聊, 懒得叫。
那么紧张干什么。
床上不就是躺着两个人嘛。
陆厝这才松了一口气, 低眸看向顾裕生。
咫尺之遥。
枕在他的手臂上, 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睫毛小扇子似的垂着。
陆厝也就是在昨晚的夜里,才知道顾裕生说的, 自己很容易睡不着,到底意味着什么。
“尝试过褪黑素吗?”
“没什么用。”
“睡前喝牛奶, 或者锻炼,出去跑完步回来,再洗一个热水澡?”
顾裕生的下巴藏在被窝里, 柔软的头发在枕头上散开一点, 让他看上去,很像一个乖乖的漂亮布娃娃——
因为那双眼睛,是如此动人。
陆厝没再盯着看, 就刻意把声音放得又低又缓, 跟人拉家常, 聊着天。
会不会聊啊聊的,就睡着了呢。
也没有。
不是在傅家地下室的密闭环境,也没有昨夜啤酒的熏熏然,躺在自家卧室里的顾裕生,只是静静地合着眼,等待着不知何时的入眠。
还好这两天没有哪位渣攻发疯。
能让他得以过一个完整的夜晚。
哪怕睡上三五个小时,也差不多足够了。
到最后,聊得都快没了话题,顾裕生半开玩笑,说要陆厝唱歌。
陆厝没答应,特傲娇地一扭头,不唱!
不能惯着小玉!
顾裕生便很有兴致的样子,甚至都坐了起来,说要不自己先来一首?
陆厝腾地一下,给人按回去了。
哪怕他现在对顾裕生有滤镜,也得诚实地讲一句,人啊,唱歌真的需要天赋。
“那你唱什么?”
顾裕生躺累了,趴在枕头上,支着脑袋看过来。
陆厝笑了笑,说唱首列侬的歌吧。
他没有从第一句开始唱,而是直接从中间部分开始。
“I see the wind oh I see the trees.”
“Everything is clear in my heart.”
目光很柔和。
顾裕生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完全没想到。
也很难听!
是怎么做到把英文歌唱得断断续续,铿锵有力的!
可陆厝不为所动,坚持给这首短短的歌唱完了,眼含笑意,在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换了曲调,变成一首众人耳熟能详的中文歌。
“哦这首歌给你快乐,你有没有爱上我?”
顾裕生心头一跳。
不免发出喟叹。
原来陆厝唱歌难听,并不是因为英文的原因啊。
换成中文的,也一样难听!
接下来,陆厝没再说什么,而是轻飘飘地转了话题,直到顾裕生的眼皮儿越来越沉,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给小祖宗哄睡着了。
他都恨不得给人抱在怀里,拍着晃了!
难伺候!
陆厝愤愤然地瞥了顾裕生一眼,腹诽不已。
不仅难伺候,还心软得要命,别人说啥他都信,虽然长了张看似聪明冷静的小脸蛋,但其实就是个笨瓜!
不过有时候笨得还挺可爱。
眼神会很茫然,呆呆的样子。
皮肤很好,干干净净的,眼睛漂亮,巴掌脸,似乎一只手都能全部盖住,腰也蛮纤细……
陆厝面无表情地停下了。
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感觉笑得有点傻。
不就是喜欢吗,至于这样连智商都被拉低么。
跟他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人似的。
坏事。
他还真没谈过。
陆厝沉默地叹口气,突然有点小情绪上来了,干脆背过身,不再看可恶的顾裕生,而是咬自己的手指甲,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思考内心的迷茫。
可是十个指头都被他啃完啦。
陆厝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顾裕生。
他想不明白。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确喜欢上对方了,而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呀。
光是要确定自己的心意,就得花费好大的力气。
陆厝嘴一撇,还怪委屈。
小玉喜欢自己吗?
如果不喜欢的话……
陆厝眸光微暗,想起自己曾经和妈妈的对话。
“宝贝,如果别人比你厉害的话,你要非常努力,才能超过他们哦。”
“嗯,我会加油的。”
“如果你很努力了,也做不到比别人厉害的话,该怎么办呢?”
穿着水手衫的男孩眨着圆眼睛,很认真地想了想,就笑吟吟地张口。
“那就把他们全部杀掉,就好啦。”
指尖又泛起疼痛。
不知是刚刚被自己咬的,还是曾经被火焰烧的。
“咚——”
很轻的一声。
顾裕生迷迷糊糊地翻身,一脑袋撞上了陆厝的后背。
还好,没有醒。
陆厝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很慢地转过身,看向熟睡的顾裕生。
“对不起啊。”
他无声地用口型道歉。
挺喜欢你的。
既然没有得到允许,就偷偷地抱一小会吧。
他伸出手,把对方按进了怀里。
-
陆厝的朋友求婚,选择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刻。
说那个时候夕阳西沉,光线最好,拍出来的效果也不错。
但是时间还是很紧张。
不能光过去凑热闹,放个气球就跑了。
还得帮忙布置场地,整理道具,反正据陆厝所说,就是一大帮子朋友聚一块,玩个开心。
出发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个问题。
气球……怎么带过去?
陆厝迟疑道:“要不放了气,这样后备箱就能塞下了。”
顾裕生沉默了会。
感觉……很多此一举的样子呢。
他扯了一根气球看了眼,老爷爷绑得很紧,怕跑气了,先用气球下面打了个结,又用白色棉线缠了好几圈,要是解的话,费功夫不说,会不会弄破都是个问题。
愁得小脸都要皱起来了。
陆厝看了会,才笑起来:“别琢磨了,我叫了辆拉货用的车,放心,全部都能塞进去。”
说完,他居然还伸手,揉了把顾裕生的脑袋。
顾裕生:“?”
他立马不服气地伸手,试图以相同的动作还回去。
该死,和陆厝在一起,总会莫名其妙地燃起一股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