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永兴虽应承了里长,可里长说的仅是几日,找房子又岂是什么轻易之事,他琢磨了下,便懂了里长的言下之意,因此他待贺乙回屋后,便命令对方三日后必须搬走。
贺乙眼神都欠奉,径自推门回房了。
银子不揣身上,他不安心。可身上穿的短褐没地儿缝里袋,他也不懂针线活,不禁有些苦恼。
不一时,他想到了刘大娘,村里妇人应当都会针线活吧,不知能否拜托她帮忙。说来他也该去田里摘点菠菜了,等会儿别人家指不定就要烧饭做夜了,他得趁着日头还没落,去田里看看。
贺乙只能先将银子放竹筒里,再用干草麻布塞实了,然后穿绳系在腰间。抢倒不怕被抢了去,除非别人偷袭,不然他这身手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贺乙便着这么一身往自己田里去了。
舂子村傍山依水,本不该如此贫苦,但奈何山地多,肥田少,且能耕作的田地皆是东一块西一块的,之间能隔着一里远,大平地几不可见。
本朝的一亩跟贺乙认知里的一亩有着不小的差异,贺乙来到他那两亩旱地,地恰好是连着的,但看上去并不足两亩,也就两个篮球场大小。
菠菜也不在这种着,被划到大伯那家子的地上去了。此处种下的是棉花种子,现已出苗,苗期需要的水量比中后期多,见土壤都是湿的,多半是贺家请的长工浇过水了。
如今田地已分,明日起,这六亩田两亩地可就得他自己处理了。幸在原身耕地种植的经验很足,他倒不至于束手无策。就是他还真没下过地,想到以后少不了要跟田地打交道,免不了有些愁。
另外那六亩水田,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走了一刻钟才走到,近河,引水灌溉是便利的。
水田现下还未插秧,但也接近时候了,五月初便是插秧之时,得赶在这之前整地下肥。肥料窖是原身辛辛苦苦弄的,可现下归贺永兴了,他重新沤肥不是不行,但时间上赶不及,高低得沤个半年以上。
这肥不下也不行,直接影响粮食产量,低了怕是田税都抵不上的,总之他得想个法子搞到肥下下去。
一时好些困难汹涌而来,贺乙蹲田埂上,瞅着那几片分散的水田,思索着对策。
过了一会儿,贺乙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面上愁容松去不少,便踩着泥泞往田外走去。
菠菜摘不到,贺乙便打起了河鲜的主意。然而河里不比溪流,深得很,他捡个杆子往下戳,直觉这水估计能没过他头顶。
没渔具也是没戏。贺乙定定看了会,便转身走了。
怎么想都只有给银钱最实际,然而刘大娘再三说提钱生分,村里确实不兴买卖,惯以物换物。可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物可以跟人家换了,穷得就只剩下银钱。
想了想,贺乙决定厚着脸皮上刘大娘家里去。
刘大娘家的位置很好找,就在一棵开满红彤彤花朵的木棉树旁边。他叩门后,是刘大娘的丈夫郑子崖前来应的门。
郑伯从没跟贺乙打过交道,但近来听了不少关于贺乙残暴揍人的风言风语,此时见当事人就这么伫立在自家门前,即便对方看上去儒雅随和、玉树临风,郑伯依然禁不住有些讪讪,好声好气地将人迎入屋里。
过后他才醒觉自己还不知贺乙来自己家所为何事,一问,贺乙便道,“贺乙前来叨扰,是有事要找刘大娘,不知她是否在家?”
“啊,找内子啊,稍等,稍等。”郑伯便去里间喊人了。
趁这当口,贺乙粗略打量了下四周。郑家建的是泥砖房,墙体穿了不少洞,仅塞了些干草泥石进去填补,可依旧渗着水漏着风。墙摸着也薄,若遭大暴雨,怕是有坍塌之危。
刘大娘出来时,还端了碗水,给贺乙递了过去,“怎么今日便来了,草鞋大娘还没做好呢。”
“不着急,小子来不是来催您的。大娘,我是想跟您打听打听,村里有没有谁有空置的房子可出借,让我住上一两个月,我会付租费的。”
“咋的还找起房子来了,莫非你前头打人被赶出来了?”刘大娘心直口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