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草鞋,却不知雪茨人在何处。
想了想,还是田的事比较着急,贺乙只好先往棉花地里赶,给干燥的地浇浇水,除一下郁茂萌生的杂草。
棉花播种前便已下了肥,但他的两亩糯稻和四亩籼稻是旱地育秧,还需移栽到水田里,须得整地后才能下基肥,因而此时首要的便是搞到基肥。
不经腐熟的粪水生肥对苗不好,易烧苗,可现下一时半会也弄不来熟肥,那该如何是好呢。
昨日他想了几个办法,夜里又仔细思索了一番,他知道稍远的何家村是有名的渔村,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大水塘,算是他们村的宗族产业。这养鱼的水塘里头便有着顶好的肥——塘泥,塘泥积攒了大量的鱼粪和腐烂的水生植物,还含有随雨水冲刷下来的泥土肥分。何家村的田也多是靠沤熟塘泥来肥田,最妙的是,即便不沤,也足以当很好的肥料来施用。
若是能借个牛车去拉一车塘泥回来,晾干敲碎以除毒,所费时日无须很多,应能赶在插秧前下下去,作稻田基肥最是适合不过。
估计明日或后日就该启程去探探,拖延不得。而后日又是留贺家的最后一日,再强行待下去定然要被扫地出门,此事也耽搁不得。
不是没想过去投靠徐猎户,但上山下山太折腾,田、肥皆急着要整,哪里走得开,更何况山上还有老虎盘踞,此法也不得行。
这桩桩件件的,都不省心,贺乙对这些事又不甚熟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贺乙弄了小半个时辰的除杂,虽全程蹲着弄,不至于腰酸,但日头很足,即便戴着草帽,人也被四处亮腾腾金灿灿的射得有点晕。
随后便移步至水田。
四亩籼稻田是连在一块的,但有高低差,走着还是蛮辛苦的,浸着浅水的田里满是沼泽般极富吸力的泥土,难以行进,他光是来回走一遍就耗去了半数体力。
稻苗此时正种在大伯家的田里,待五月上旬的插秧之日,便能移栽。只是此前他须得将基肥备好,再整地下肥。贺乙大致扫视了一圈他的田,便打道回府了。
在房里将草鞋帽子农具摆好后,贺乙绕去了屋后的鸡棚瞧了瞧,来得晚了,属于他的那只母鸡不知是今日没下蛋还是下的蛋被摸走了,但其余地方也不见蛋的踪迹,贺乙倾向于是后者。
前棚里只剩下四只小雏鸡没放出去,都待棚边上,挤成一坨坨,朝着外头叽叽喳喳地叫。有的蹦两下见出不去,便低头捡着稗子碎啄,啄完又挤回栏边上,有的则愣着发呆,一动不动,就尾巴尖的毛时不时抖一抖。个个黄绒绒、毛滚滚的,煞是可爱。
许是认得平日放它们出去溜达的贺乙,一只只朝贺乙这晃了过来,又是一通叽叽喳喳,似是在喊他带它们出去。
可是待会儿他还有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因此没法像以往那般赶它们到山脚去觅食,毕竟还得在太阳下山前将它们赶回来。这几只雏鸡里头,就仅有两只认得回家的路,旁的都傻愣愣的。
贺乙手贱,蹲下去戳了戳这群软绵绵。鸡崽们被挤了开去,也不恼,不一会儿,似是忘了该干何事,又都点着头啄草籽去了。
除了这个棚,后头还有第二个鸡棚,将另四只乌鸡隔出来养了。贺乙便也往后头去瞧了眼,见那四只乌鸡崽果不其然都待在棚底下。
后棚味道确实要难闻许多,明明养的数目要比前棚少上许多。
贺乙见几只被白毛毛盖住眼儿的黑脸鸡崽,正蔫巴地啄着那空空如也的食槽,他便忍着大味,去将旁边堆着的织物袋子拆开,拎了些野豌豆和稗子出来,撒槽里去。
那几只白糯米糍顿时抖擞起来,头都快点出残影,拼命地啄槽里的吃食,啾啾声不绝于耳。
水槽那头也有些脏了,贺乙便去换了水。临走前,他又想起来粪也得清一下,不然地太脏雏鸡很易生病,于是又拿粪箕和骨铲子搞了会儿卫生。全程都没敢呼吸几下,最后他不知是被味冲晕还是被憋气憋晕的,反正头昏昏地离开了鸡棚。
回屋后,贺乙打水擦了擦身,回房歇了会儿,等日头没那么烈,便踩着树荫往村北角的唐疯子家慢慢踱去。
说来唐疯子本名叫什么,原身也不知道,到时候上门去也不知如何称呼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