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镇所。
“大人, 巡检大人的马车快要到了,是否要派人到门前相迎?”
胡乱堆着卷宗的桌子后头,正坐着个长须白发身着公服的老者, 他闻声半晌没抬首, 待差役准备再问一遍时,他才道, “终于来了啊,空了半年的位置,出了这么一桩疫情,便马上派人来走马上任了。”
老者不似在跟下属说话, 而似自言,是以差役没敢接话。
老者叹息一声,将手里的毛笔挂回笔架上,跟下属吩咐道, “去吧, 叫上几个小童, 拎着红绸迎一迎,再找人扫一下东厅的塌,响锣后带到东厅。”
“是, 大人。”差役便行礼退下。
与此同时,一辆挂着双铃的马车在鸪猡镇的街道上缓缓行进,不少路人见着便立马往一旁避让,商贩也连忙将堆得太外的货物往里挪。一时之间,街上好不忙乱。
路上行人不算多,开门营业的铺子寥寥可数, 土石路印着不少车辙足迹,一阵风刮过, 黄土沙尘便吹盖到行人的履上,亦或是摊贩摆放的物什上。
马车里坐着的青衣男子撩起帘子,朝车外看了好一会儿,眉头越蹙越紧,似是对这略显萧条寒酸的镇子有所意见。
而在拐进通往监镇所的路时,车窗外有一高一白俩身影经过。
高个子肤色很深,衬得走在他旁侧那个人肤色胜雪,以及个子小小。对比过于鲜明,因而吸引了车里人的注意。
那二人明明没有对话,但走得很近,视线还偶尔会交汇到一起,竟让他觉着有些黏糊。
青衣男子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明明就是两个陌生人,还都是男人。
他抹去心里头那一分莫名,恰好马车停下了,他被车夫请下了车舆。
监镇所到了,下车后他看见几个小孩提着长长的红布,站在监镇所石阶两侧,似是欢迎的一种仪式。
“见过巡检大人。监镇大人已在东厅等候多时,特地吩咐在下带您过去,请随我来。”差役行礼道。
“好,有劳。”青衣男人颔首跟上。
……
贺乙进监镇所交五两并十文,其中十文乃手续费,办了红契,如此一来,贺乙便真正拥有了属于他的一块地。
贺乙将地契收好,便带着候在监镇所附近的雪茨一齐离开,往卖笔墨纸砚的墨斋去了。
贺乙小时练过毛笔字,写得不如何,不免对毛笔有些抵触,然而本朝貌似也没有其余什么笔可以替代毛笔来写字,总不能本末倒置去使刻刀刻字吧,是以贺乙还是买了毛笔。
当然,由于囊中羞涩,也无须如何挑拣,直接买了最实惠的初学者一套,共二百三十四文,还免费赠了个木盒来装文房四宝。
墨斋掌柜见着雪茨的脸时,还以为哪户大富人家的少爷来了,可仔细一瞧,其人穿着寒碜,同行之人买的也寒碜,面上不免有些微妙,热情锐减。
贺乙知道他们这种泥腿子不受待见,买齐了东西便抓住雪茨那到处摸摸碰碰的手,将人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