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没雨, 郑家待修补的墙还算坚|挺,未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但即便只是砌新墙,施工时的动静依然很可能影响到旧墙, 是以首要做的便是先对旧墙立固柱, 以免出现坍塌。不然便会本末倒置,塌了房, 还补什么呢。
郑伯和郑家两兄弟皆为贺乙的细致所感到佩服,且贺乙还不是嘴上说说,从和砂浆到打夯,皆亲力亲为。
贺乙换旧的短褐便是作此打算, 以防将新的棉布短褐给弄脏了,那可不好洗。
由于郑家的房子没有二层,墙体就在一层,因而无需担心负重过大的问题, 无惧加厚墙体。
用砂浆填实旧墙疏漏之处的活儿相对容易, 贺乙便交给郑元风和郑元石来弄。
但这容易仅仅是对于贺乙而言, 而非他们。初时他们皆有些摸不着窍门,里头的好堵,墙表的则不好抹, 不知该如何将砂浆抹上去才不会掉下来。是以来寻了几回贺乙,让贺乙给他们示范示范,亦或是解下惑。
贺乙耐心讲解示范,但他还有别的忙,教完便回去了。后续贺乙见他们不来找自己了,便知应该是上手了。
新砌的外墙需要夯土, 夯土其实也不复杂,难就难在费力气, 得一层层往上垒,然后不停夯实。
郑伯日前已将贺乙所提点要备的材料备好了,贺乙便将做夯土墙的土料里掺入一定比例的石灰,以增强防水性能,而打夯时则加入了竹片当筋,以作加固之用。
加筋此步极为关键,若竹筋结构排布得不合理,便会反将土墙强度大大降低。他多日前便已测算过墙体厚度等数据,现下又依着所需的长短与截面尺寸,亲手裁好了竹片,下一步便是要依他算出的最佳距离排布竹片。
嵌竹片与打夯是紧密衔接的。打夯的工作量最为繁重,又颇为费人,是以郑元石、郑元风俩兄弟补完墙便得加入贺乙与郑伯,每回双人合作,轮流着打。
至午时末,刘大娘从镇上收摊回来,没歇多久也加入了打夯。
贺乙本不想劳累大娘,可大娘说别小瞧她们妇人家,劲儿可大着呢。
随后贺乙便见识到刘大娘挥舞起那把十数斤重的夯杵,一下又一下地往被木板围住的土上砸,那震虎口的夯杵棍被握得严实,土料被直往下压,直至严丝合缝地轧一块儿去,呈现出分层的纹浪。
“大娘好厉害。”贺乙不吝赞赏道。
刘大娘无暇擦汗,不好意思地笑笑,手上没停。
郑伯却看出刘大娘笑得有几分勉强,腿也有些颤,忙喊道,“歇着吧,我来!你这是咋了,别勉强,可别弄伤喽!”
“我没事,让我夯。”刘大娘没让郑伯夺过夯杵,操起便要往下擂,似是将土当成了什么厌恶之物,擂得一下比一下重,将一旁的贺乙看得心仿佛也跟着在震颤。
贺乙这才看出大娘不太对劲,可他也没说动大娘,最后还是靠郑家俩兄弟好说歹说,才将刘大娘拉到一旁坐着歇歇。
刘大娘手都在微微发抖,面上全然无了笑意,眼眶骤然变红。
“这是怎么了……”
“娘。”
“娘!”
“媳妇儿说说话呀,到底咋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