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乙挂心地里的情况, 又操心雪茨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一下午躺罗汉床上,睡也睡不着。
后来有吏差敲门, 道将治疫病的汤药置在门外了, 自己取用。
贺乙便稍后去开门,将门外地上的托盘拿回房里。
托盘上放着一碗混中带清, 稀中带稠的深棕色汤药。
贺乙直觉这碗东西定然好喝不了,他喝过的中药都可苦了。他碰了碰碗壁,发觉早不烫了,但他还是等了半柱香, 才端起来喝下去。
触及味蕾的那一刹那,他五官俱纠成一块。真不带一丝意外的苦,里头该不会放了黄连什么的吧……
次日贺乙才知晓,此乃一碗甘草煎, 除了甘草末, 里头还真放了黄连, 以及猪膏,本来该方子是能放入蜜并药的,但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 谁会肯出这蜜钱就为保他们喝着不那么苦呢。
房里连水都没,舌头上残留的苦味迟迟散不去,贺乙苦着脸,不断吞咽唾液,却依然被苦味冲得难受。
他将托盘放回门外,顺带问吏差能否给碗水过过嘴, 吏差沉默不语,只待贺乙关上门, 才走去收起托盘和上头的碗。
贺乙略带郁闷地坐回床上,倚着靠背望着那扇只能抬起十来寸的窗子,似是在放空,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巫云狄才忙完手头的事情,回到房里,然后想起贺乙就在旁边,便又寻了过去。
巫云狄进去时,贺乙正端坐在床边,面上挂着淡笑,问他:“敢问一下,茶楼的事查出结果了?”
巫云狄摇了摇头,“岂有这么快。监镇很重视疫病的事情,本来他是打算将茶楼保下,可得知清风茶楼兴许跟那场瘟疫有关联,他便改了主意,主动从我这将人要走去审了。”
贺乙意外于巡检竟毫不避讳这些官场之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
“那场瘟疫貌似惊动了县里,此番若是能追查出源头,监镇的乌纱帽便不用摘了。”
“……”越讲越细,甚至涉及到官场秘密,贺乙看不懂巫云狄的意图,虽有些晚了,但还是扯开话题道,“方才饮的汤药着实苦,都好一会儿了,我嘴里还一阵苦味,巡检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用水漱一下。”说罢巫云狄扫了眼四下,发现啥杯碟壶碗都没有,便顿了顿,“我让人送壶水来,还有被褥枕头。”
他便踱到门外,给吏差吩咐了下去。
等待的过程中,巫云狄没再谈论那些,贺乙猜他应是看出来自己刻意转移话题了,对方城府颇深,他还是少接触为妙。可考虑到贺杰的事,他又不能真不接触,还须得跟巡检打好关系。
巫云狄问了不少关于贺乙的事,贺乙便挑着回答了几个,没过多久,门外的吏差回来了,打了一罐子水,一个油纸包,还有个草枕和一卷粗麻薄被。
贺乙将被子枕头摆到床里头,瞧了眼那油纸包,但没开口问。
巫云狄倒是大方拆开了,里头的竟是三根外皮粘满白色糯米粉、截面显着年轮纹的糕点,闻上去有一股很香的蕉味。
“这是香蕉糕?”贺乙问道。
“是。你不是道药苦么,我汤药还未喝,便让人替我买来了甜食,喏,分你一条。”巫云狄翻开掌心,作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