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乙牵着绳, 慢慢将那两头小猪崽引进洒过草木灰的圈舍里,小猪崽四肢短短的,脖子也短短的, 背上的黑色花纹缀在粉嫩的肤色之上, 随着走路时抖动的肉肉微荡着,还真有几分风中梅花的韵味。
明明圈舍不小, 它俩却非要挤作一团,在角落里相互拱来拱去,甚是活泼,估计被劁的伤处恢复得不错, 走路时没看出来有何问题。
一旁的周渠心下佩服,佩服贺乙未及冠便将小家弄得这般齐整,又是养鸡又是养猪的,据说田地也不少, 就是一个人住这么大个家, 连个帮衬的家里人都不见有, 怪孤苦伶仃的。
就在周渠动了恻隐之心时,贺乙在想的是猪崽的饲料问题。依他所知,小猪吃的比大猪讲究, 夏日里能搞到的有红苋菜,有些农家有种地瓜的,还能拿地瓜藤去喂,只可惜他没种。说来也该再搞些种子,将菜园子空余的地种起来。
李迟说也能喂点酒糟,可跟酒坊买入些, 但酒坊都开在镇上,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还花钱。
细算下来,似乎还是日间拉去放养较为划算,李家在山脚圈的那块地就很适合,他到时将猪崽赶过去,问下能否放进他们圈里一块吃吃草。
贺乙蹲着想得出神,忽然觉着后背被戳了一下,遂回头一望,发现大鹅从自己圈里跑了过来。
大鹅似是想来看看新来的猪崽,但它不够高,被竹门挡着瞧不真切里头,便扑棱两下翅膀想飞,却全然飞不动。无怪乎,瞧它那浑圆的大肚子,都快坠到地上去了!
于是大鹅有一下没一下地顶撞贺乙,抻着本就纤长的脖颈往圈舍里张望。
“真拿你没办法。”贺乙岂能不明白其用意,只好将它“底盘”托抱起来,让它越过栅门往里瞅。
两头猪崽忽然被一人一鹅凑近观看,顿时颇有些慌不择路,连忙拱到了土墙角落里,盘了个圈的小尾巴直抖。
“你吓着它们了,看够了吧,回去了回去了。”贺乙也不顾大鹅嘎嘎抗议,便将其放回地上。
周渠在后头看着贺乙跟大鹅像是真的在对话一般,看得目瞪口呆。
夜里猪崽都挺安静,没发出什么声音,从未养过猪的贺乙反而有些担心它们会否跑了或是出什么事,惊疑怎么半点声响也没有。于是他夜里起了好几回,绕去猪舍瞅几眼,见确实无事发生才回去睡下。
……
巡检署。
“巡检怎么还没回?跟说好的不同,都过去好几日了。”
“今日的操训谁来领头?”
“……贺杰?”
“啧,不愧是他,又觍着脸跑回来了,跟个无事人似的。现下都什么时辰了,他人还没到!摆款摆得,别是以为他才是巡检罢!”
巫云狄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时,听到的便是差役们聚在一块聊这番闲话。
差役们没听着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是以偶然瞥见后头有个人影时,俱吓得不轻,再定睛一看,竟是镇巡检大人回来了,也不知对方站在此处多久,听去多少话了,一时讷讷不敢言。
巫云狄没空理会他们,赶着他们自个儿去操训,便摘帽进了他干公事的里间。
歇息了一会儿后,巫云狄才从内袋掏出一信封,他指节在桌上轻叩着,回忆起了离开西北大营时同袍与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