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 习惯了找雪茨一齐去给马拌草料的安胡,这下正往雪茨所在的帐篷去。然而刚走近,便看见与雪茨同帐的人走了出来, 跟他讲, 雪茨今早练戟晕倒,被秦指挥带走后一直没回来。
安胡愣了愣, 这事他没听闻。雪茨那么强悍一人竟会晕倒,这让他心里隐隐觉着不可接受,不敢置信。
人不在,马圈的活儿又不能停, 能帮忙的多半只有他了,安胡便打算先去拌草料,然而还未走开几步,身后的营帐里传来了方才那人的惊叫声。
安胡连忙回过身去, 然觉身侧有一巨大的灰白残影飞速擦过, 过后一阵带着冰寒气的乱流扑面而来, 冻得他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当他追望过去时,却什么都没瞧见,仅重新感受到当空烈日的毒辣与沙地蒸腾而起的热气。
“……刚才是有什么过去了?”安胡喃喃自语道。他直觉这一阵“风”应当与帐中的喊叫有关, 便掀开门帘,问道,“发生何事了?!”
“方、方才,有头白虎、白虎还是什么,它,不知为何它会在帐里, 它瞅了我一眼!接着就跑出去了!”那人显然还陷在恐惧中,舌头都捋不直。
安胡却觉得他肯定在说胡话, 驳道:“看错了吧?这儿哪可能出现白虎?它那么大一只野兽,要想进来这营里,可比敌军闯进来更不易。”
“我亲眼瞧见的,哪儿会错!这又不是在夜里!”那人见安胡不信他所说,抓狂了。
此人确实没有看错,他看到的便是在帐中化作兽形的雪茨。因雪茨觉着以人形离开的话,后续麻烦会很多,而作兽形,至多也就是被视为一头乱闯的野兽,不会有人追上来。
何况他能生成风弹,不停推着自己前进,不仅速度极快,所见之人也未必能看清疾风之中其飞跃狂奔的身影。
只是他本就虚弱,还要不断使用灵力,对身体的负担可谓极大。此时西北的日头乃最烈之时,雪豹一面勉力前进,一面支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强撑开沉重的眼睑,以图看清前路,顾不得肉垫被砂石磨得破破烂烂,铆足劲儿往某人身边赶。
……
牛车驶进镇,贺杰便让一身袍子的张坞先下车,指着他道:“你这身太显眼,先回你家去,不过别想着这事你能撇干净,懂吗?”
张坞面色难看,点点头便闪进巷子里,牛车继续行进,往巡检署开。
巡检署地下。
贺乙被背进了某一铁牢内,掷下。
宁福文见他奄奄一息那样儿,脉搏气息都很弱,没忍住问贺杰:“要找郎中来吗?”
贺杰以“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又眯眼瞅了会儿贺乙,道:“就锁这里头,甭管,明日姓巫的回来,再提上去审。”
至于贺乙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呵,被丢进牢里的嫌犯撑不到上公堂,也不算什么罕见事,怪就怪运气不好,跟他可没关系。
思及此,贺杰险些笑出来,但到底忍住了,肃着脸带头离开了阴暗潮湿的这地儿。
宁福文踌躇不定,但一狠心,还是将牢门锁上了,闭眼不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唐淮在躺椅上悠然晒太阳时,听闻脚步声,侧眸望去,见郑元风与郑伯火急火燎地朝他走来。
他没想到郑家的这般没礼数,竟直闯他东苑来了。
心下不快,本欲刺他们两句,却见郑元风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贺乙被、贺乙头流了好些血,躺在地上一直没有醒来,多半是贺杰打的,然后还被贺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