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周围的兽人也察觉到异样。
“水!天上是不是在掉水?下雨啦!”
“我看见闪电了,雷自然能力兽人不要瞎打雷!”
“真的是下雨,你们看我的头发!”
......
确实是下雨, 从兽人接连感受到雨滴到大雨倾盆而至, 只用几句话的功夫。昏暗数日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黑夜靠拢,云层深处时不时有耀眼的光芒闪烁。
平时最讨厌毛发被沾湿的兽人非但没有立刻跑回山洞,反而变成兽形在大雨中狂奔,接连发出愉悦兴奋的吼叫,
顾九黎也很高兴, 正要放下捧在怀中的甜水粉瓜,跑向朝他招手的猞猁,眼角余光却忽然看见已经被雨水淋湿的蓝发。
狮白!
他单手将甜水粉瓜按在怀里,抓起狮白的手腕, 立刻往家跑, 连声问道,“能跑吗?伤口会不会疼?”
狮白眼中浮现无奈, 拽着顾九黎停下, 接过甜水粉瓜夹在手臂和身体之间没有受伤的那边, 不动声色的调整方向,叹息道,“我的伤已经算痊愈, 即使你直接抓掉疤痕, 那里也不会再流血。”
顾九黎已经听过很多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这次依旧不为所动,抓着狮白大步前行, 不许对方淋雨太久。
“你如果偷着拽疤痕,我肯定会发现。”
哪怕兽人全是极不容易留疤的体质, 伤疤自然脱落和硬是被拽下来也会有明显的区别。
狮白知道,小猫这么着急是因为不想看见他淋雨,如果他变成兽形驮小猫回家,不容易干的毛发被淋湿,小猫必然会生气。
他只能加快脚步,走在小猫前面,先一步踩上更容易走的路。
平时总是用兽形上山、下山,从来没觉得难走,忽然用人形走一次,狮白才隐约明白,顾九黎为什么希望在容易修路的地方建立新部落。
即使两个人没在雨中流连忘返,回到山洞时也被彻底淋湿。
狮白将甜水粉瓜放在金属墙旁边的金属架里,对顾九黎道,“快将身上的水擦掉,我去搬两个火炉。”
三天前,天色刚开始变得昏暗,神山部落的兽人都觉得这是雨季已经到来的象征,虽然为没来得及全部收获的甜水粉瓜遗憾,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迫不及待的将能在雨季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搬回山洞,避免被突然淋湿。
从黑石部落来神山部落,至今依旧留在这里的兽人,终于得到能安稳度过雨季的地方——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
即使只能住偏远狭小的废弃山洞,这也是远超他们预期的惊喜。
按照神山部落原本的冷漠态度,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雨季,他们只能在连绵不绝的雨天,自行找石头避雨。
狮白和顾九黎也曾因为突然阴天,特意将为雨季准备的东西全部搬回山洞。然后见只阴天不下雨,又将这些东西搬出去,重新整理。
顾九黎将橙石板记载的内容,全都复刻在轻薄的金属片表面,麻烦豹风、豹力和狮壮将橙石板搬去山下的废弃山洞。
橙石板虽然好看,但是也笨重。
顾九黎既不打算带着这些汇聚他心血的橙石板离开这里,也没想毁去橙石板记载的内容。
如果这些橙石板留在这里,可以帮到别人,他会很高兴。
烧火的干木头和干木枝全都放进山洞,太占地方。
顾九黎和狮壮用兽骨和金属,贴着山壁搭出棚子的轮廓,四周围上晾干的破烂兽皮。
大部分准备用于烧火的干木头和干木枝都放在这里,山洞里暂时只留狮白和狮壮专门攒下的那些,完整紧实,能够挖木制容器的木头。
家里的各种木制容器已经够用,迁徙又不能带太多用不上的东西。
这些好木头与其扔在这里,只能等待腐烂,不如发挥仅有的作用,变成烧火的木材。
只隔半日,距离山洞不远的地方又多出第二个棚子,专门放三个人从公共山洞分到的黑石。
部落用月光石从部落分到的黑石有限,分到每个兽人手中的黑石更有限,雨季已经不能再用以往的经验推测,谁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彻底结束。
不仅顾九黎和狮白、狮壮打算白天烧木头,晚上烧黑石,公共山洞也在狩猎队和采集队都无所事事的时候囤积很多适合烧火的木头。
经过整理,山洞终于恢复宽敞,几乎与平时没有区别。
如今雨季终于来临,狮白只需要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新火炉和平时用的各种厨具搬回山洞。
顾九黎顶着流水的头发,亦步亦趋的跟在狮白身后,快速整理他觉得应该拿回山洞的东西。
蒸锅、煮锅、炒锅、勺、铲、刀......这里绝对是整个部落,厨具最全的地方,没有之一。
全部搬完,顾九黎跑向花池。
最开始绽放的红壮花早就自然枯萎,留下种子。
他想带因为清香的味道,既能做观赏植物,叶子又能做食材的花去新部落,所以特意拿出两颗种子水培,始终养在水里,没有移至填满红泥的花池。
虽然因为时间的缘故,没办法看见已经长至手掌大的植株开花,但是已经证实,离开红泥,这种花依旧能够正常生长,散发清香的气味。
雨季潮湿,山洞里的味道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顾九黎打算将养在橙石水盆中的两颗花苗搬回山洞。
回到山洞,顾九黎捧在手中的花盆立刻被拿走,他正想问狮白有没有擦干净身上的水,蓬松柔软的黑色长毛就彻底将他笼罩。
宽嘴黑毛兽,普通的小型野兽,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非常适合做毛巾的皮毛。
狮白仔细擦干净顾九黎身上的水,推着他走到火炉旁坐下。
冰凉的后背贴上温热的腰腹,顾九黎下意识的想要追着热源更加靠近,做出行动才想起狮白的伤痕还没彻底消失,连忙向前倾身。
前方却突然多出条手臂,态度强硬的将他按回去。
“头上还有水,老实点。”
顾九黎浑身僵硬的靠着狮白,不动声色的逃离......又被摁回去。
面前出现狮白的脸,轮廓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更锋利,侧脸的伤疤已经完全脱落,疤痕的印记也在缓慢消失,冰蓝的眼底满含无奈。
“怎么了?”
灰发之间忽然冒出猫耳,顾九黎呐呐摇头,慌忙垂下眼帘躲避狮白的目光,语无伦次的道,“没、我只是想看你身上有没有水。”
狮白轻而易举的识破不走心的谎言,没有计较,轻笑,“有没有水,你没有感受到吗?”
顾九黎愣住,瞳孔无声放大,任由狮白以熟练的手法再次将他摁回原位,继续为他擦拭发间的潮湿。
可能是彼此之间的温度相差太大的缘故,正与狮白的腰腹相贴的后背......有种被火焰灼烧的错觉。
顾九黎下意识的朝燃烧的火炉倾身,然后又被狮白摁回去。
他有些生气,感觉狮白在故意看他的笑话,气势汹汹的抬起头质问,“为什么不让我烤火?”
狮白不假思索的道,“怕你从漂亮的小花猫变成烧糊的小黑猫。”
顾九黎回头看向火炉,距离确实很近。
可是......既然火炉这么近,无论他与狮白的距离有多近,也不该觉得狮白的温度比火炉更高。
除非狮白在发热。
顾九黎沉默的捧住狮白的脸,强迫对方低头。
脑门贴着脑门。
温度确实有差别。
狮白凉,他热。
“我可能有点着凉,神志不清?”顾九黎表情严肃,语气笃定,为所有反常找到合适的理由。
狮白挂起兽皮,去看火炉上正在烧的水,倒出半盆,放在顾九黎身边,“抬脚。”
顾九黎不仅反退,“我可以自己......”
狮白趁着他抬脚,抓住冰凉的脚腕,按入水盆,“抬头,右边的皮袋里全是擦脚的兽皮,能拿到吗?”
自从完成山洞改造,金属墙就变成分界线。
无论外面有多随便,里面必须保持干净。
因此顾九黎专门用兽皮和木头做出拖鞋,金属墙外的区域也出现专门用做洗脚的盆和擦脚的碎兽皮。
他们通常会在洗干净脚,穿着拖鞋在金属墙之外的区域活动,进入卧室时将拖鞋留在金属墙外。
至于为什么不随时穿鞋......每次变成兽形,拖鞋都会因此四分五裂。
自从发现兽人变成兽形,无论身上有什么都会被挣裂,变成人形,皮毛又足以遮挡与异性不同的地方,顾九黎就暂时放弃衣服和鞋,安心入乡随俗。
现在的拖鞋,完全是为应付离开卧室之后很快就会再回去的情况,减少没必要的洗脚。
顾九黎拿出兽皮递给狮白,看着对方将兽皮铺平,示意他踩上去,然后又握住他的另一只脚腕。
“拖鞋拿错了。”他提醒道。
“没拿错。”狮白快速完成洗脚穿鞋的动作,抱着顾九黎回到卧室。
收起月光石床上现有的皮毛垫子,从木箱中拿出顾九黎用巨翅鸟的硬羽和绒毛编织的窝。
整体呈现椭圆形,勉强能让狮白和顾九黎同时以人形的状态躺进去,边缘逐渐凸起的边缘可以充当枕头用。
狮白毫不犹豫的将羽毛窝放在月光石床上,然后将顾九黎放进去,又去找用巨翅鸟绒羽搓的毯子。
毯子不算厚重,起码比不上专门用做毛巾的黑色皮毛,可是触手生温,抱在怀里像是捧着装热水的石碗。
顾九黎的目光全程追着狮白移动,及时抓住盖完毯子准备离开的人,“你陪我。”
狮白皱眉,低头再次贴上顾九黎的脑门,温声道,“我去切点小黄果,放在锅里,然后立刻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