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黑暗,电影播完了,就停在片尾的黑底白字的感谢上,凝滞成一片灰,化成水了的太阳在一窗帘之隔外潺潺流动,河流般亮闪闪的,只要有只推开窗子的手,那灼灼的金色就会跳跃进来了。

屋内的光线是不足以让他们把彼此看得明白的,他突然伸出手来握住霍昭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像是一团不烫人的火焰,不用一股风来吹就飘过去了,冒着暖融融的热气,一下就烧到了霍昭身上,再寒冷的雪都会溶化掉。

霍昭凉得像冰一样的手碰到李霁温热的脸颊,一动也不能动,在伪装被打破的同时,他也完全被打败了。

被困在屋子里的人在尝试推开窗的时候,那扇玻璃窗便“砰”地一声被一只笨拙的鸟儿从外头撞碎了,事实上,世界上的任何一座牢笼都是如此。

“我知道的。”李霁像毛茸茸的小狗那样拿脸颊拱拱蹭蹭霍昭的手,小声说别的,似乎这只是不值一提的琐事,“你很冷吗?你的手现在很冷。”

“不冷。”霍昭道,声音生涩,“你不觉得我恶心吗?我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好,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李霁。”他艰难地试探,缓慢开口,“不用可怜我,也不用同情我,不要因为这个而装□□我,你就不害怕吗?”

说完这些,像泄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霍昭当时看了李霁记在本子上的内容,李霁也许不确定这是个梦还是真实,霍昭却很清楚那些伤和他的心理疾病的确存在,只是还没那么严重。

所以,书里面也是他害得李霁又被扯回到剧情里,再次打破了他生活的宁静吗?如果他没敲响那门,是不是李霁就不会又被卷到剧情里,还被人带走了?

霍昭也试图回忆起一星半点,但却想不起来那之后的所有事,他怕失去李霁,但更怕李霁恨他,怕李霁真的因为他而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沉寂良久,李霁喔了一声,又医生一样认真地把霍昭的那只手捧着端详,去看霍昭手腕上的伤,无视了那些话,严肃吩咐:“手腕上的伤待会儿必须要清理一下,不然会感染的。”

他回忆起当时被骗到俱乐部的狼狈景象,霍昭给他买了那么多的药品,还让他上好药了发给他看,但是霍昭对自己却没有这么好了,于是又盯着看了那叠着的深深浅浅的伤口不知多久。

鬼使神差般,李霁低下头,垂着眼,嘴唇在他受了伤的手腕上碰了一下,一触即离。

李霁不知该怎么回答,然而这就是他给的答案了,所有要说的话都通过这个轻轻的触碰,从他的唇里钻进霍昭的身体里,这一瞬间的接触就足够抵得上许多陈词滥调的解释和不走心的安慰,是永远忘不掉的。

这一道经年难愈的伤口,除了爱的手,别的手一碰就会流血,如果没流血,那就一定不是因为不是可怜,也不是同情,而是出于爱。

他在告诉他,这个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出于喜欢和爱,是先有了爱,才会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