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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已熄灭,长夜寂冷,风雪稍稍停歇后,云后挂起一轮残月。
怀枳跪直了身,长发微微一飘,血腥气便传入怀桢的鼻端。怀桢又忍不住去看他那修长的、被纱布包裹的颈。
他在恍惚中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扎得更深?最好是沿着那血管一路割下,剥落他肌肤,拆散他筋骨……可是那一枝女贞花又颤颤地盛放了,素白静洁的花瓣上染了几滴鲜血,更似随风招摇般动人。
哥哥在用所有可怖的伤口对他说,你不能离开我。
怀桢张口:“我若不走,往后会如何?”
这个问题,或许并不是提给对方的。对方也没有回答的资格。但怀枳还是说:“往后便同哥哥在一起,不好吗?”
“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啊。”怀桢眼中浮上一层灰色,“可是同你在一起,我能有什么好处?我只有死了……”
“什么好处?”怀枳笑起来。谈到“好处”,似乎终于轮到他的胜场,他感觉自己好像开始把握住了弟弟的所求,“你想要什么好处?我都给你。你要做皇帝吗?我只怕你嫌它烦难。或者你喜欢哪里,我封你做诸侯王——啊,但你不能就国,你要呆在长安——我再送你一座大房子,好不好?这样,早上你便陪我上朝,晚上我们一起就寝——咳咳……”
一下子说太多话,他咳嗽起来,捂着颈项,但眼神是愉悦的,轻飘飘的、没有根基的愉悦,仿佛他们仍是这世上感情最好的兄弟。怀桢听着,只有哑然。
哥哥以为,他所描画的这个未来,他不曾经历过吗?
他们像两个自说自话的盲人,在行不通的道路上尝试招呼对方。没有任何意义。怀桢渐渐不想再解释,甚至也不想再思考了。若不是此刻拥抱在一起,他还发现不了自己方才真的冷到了极点。
“哥哥。”怀桢轻唤一声,五指穿过哥哥的长发,手臂上的五彩丝带飘荡过哥哥的脸庞。哥哥便追着那丝带吻上他的肌肤。他不由挺起了腰,心中却想,为什么呢,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两兄弟,紧紧相拥,却会如此陌生?
他是失败的。
天地颠倒错乱,哥哥身上的血腥味也似变得香甜。哥哥生得好看,他很早就知道了。棱角利落,长眉丰唇,带有某种温驯的危险和精悍的柔情。他也听过很多人赞美哥哥,“英武俊爽”,“人中龙凤”……可他们见过哥哥的这副样子吗?
流血的情欲,让哥哥狼狈,又让哥哥亢奋。过去总是温柔低眉的哥哥,此刻却只是讨好地吻他,轻咬他的唇舌,又叫他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