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去还顾

黄金为君门 符黎 2890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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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玉终于离去。秋风更凛冽几分,四面八方的高墙上映出四五个惨白的月亮。怀桢拢了拢衣襟,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表情不那么僵硬。而后才迈步,踏过一地秋霜,走入承明殿最深处的寝阁。

他的哥哥竟还没有睡觉,正坐在床边席上,手中执笔,悬腕凝神,在奏报后书写朱批。字迹沉着而峭劲,是他一贯的风骨。他面前的文书已经摞得高出他半个头,中间还夹了一份红翎急报,艳红的签条在冷夜中飘荡。

怀桢在后头呆望半晌,才去更衣。将袍服换下,只着一件素白单衣,放轻脚步,从帘后小心翼翼地跪坐下来。窸窸窣窣间,长发从地面流过,他伸出双手,从后方环住了哥哥的腰。

“哥哥,”他依赖地将全身贴在怀枳后背,轻蹭了蹭,“鸣玉在外头跪了好久,我刚刚劝她回去。”

怀枳的身躯似凝固了一瞬。“鸣玉说我忠奸不辨。”

怀桢道:“她是小孩子嘛。”一边说着,一边将微凉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探入哥哥的衣衽底下。他不必看,那环住劲瘦腰身的玉带钩便轻轻地一响,是暗夜的开端与前奏——

怀枳却忽然抓住了他挑逗的手。

“她是小孩子,那你呢,阿桢?”怀枳甚至没有回头,而怀桢从指尖开始骇异地酥麻。“你也是小孩子吗?她要我放了魏之纶,你不懂轻重缓急,也非要同我作对吗?”

手指被扣住,怀桢的呼吸亦往上顶,顶到绝路,只能咬紧牙关,又不得不笑。他想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恐惧被拧成委屈从眼眶里渗出来,又流下那苍白的侧脸:“我只是……只是想来瞧一瞧你。今夜出了那样可怕的事,我……我不想一个人睡觉。”

怀枳一错也不错地凝视着他。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可以将怀桢看穿。

是他不诚实吗?在床里床外,在朝堂殿宇,他同怀桢剖白过那么多次。怀桢有时候像完全听不懂,有时候却又像聪明得过分,他无论如何捉摸不透,心头的空虚愈来愈裂成巨大的深渊。

他快要掉下去了,却还在顾望怀桢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