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雪下得极大的日子,天气寒冷得连呼吸都要凝结成冰似的。
有一个男人站在窗边,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外套,看起来丝毫都不畏惧寒冷。他抬着头望着窗外的雪景。
看到这一幕的森鸥外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太宰君。”
被称作“太宰君”的男人并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以一种可以说是安宁的表情注视着外面的雪景。
“我在想...”似乎下一秒就要与外面的雪花一起消逝的男人轻声地说道:“被雪淹没、冻死在雪堆里似乎是一种不错的死法。”
得到这样的回复,森鸥外也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从相遇开始,名为太宰治的存在就在狂热般地追求着死亡。
这孩子似乎从诞生起便与世间格格不入。
用『孩子』去称呼一个已经二十几、令人闻风丧胆的港黑干部是件挺奇怪的事情。
但这副笨拙地、茫然地寻求活着意义的模样的确可以称其为一个孩子。
“太宰君。”他用双手按住太宰治的脸颊。
这个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哪怕他们已经共同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挣扎纠缠了那么久。
森鸥外的手指按住了太宰治的眼角,看上去随时都会插进去。
倘若是其他人,这时候哪怕知道森鸥外不会伤害自己,身体也肯定会本能地出现一些抗拒反应。更别提森鸥外是突然之间将手弄过来的,并没有说他一定不会伤害太宰治。
但太宰治只是面无表情地、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般任由森鸥外按着自己。
他没被绷带缠住的眼内是一片漆黑空洞,那里面宛若压抑着无数的黑暗与绝望。
太宰治的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森鸥外沉默地与那只眼睛对视。
到最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太宰治已经在港口黑手党里待了好几年了,久到森鸥外都有些不记得当初刚来到港黑时太宰治的模样了。
森鸥外很清楚太宰治在找什么,遗憾的是对方至今为止依旧什么也没找到。
明天会更好吗?也许会更坏。就算是森鸥外在这一点上也无法说什么。
他能做的就只有——
“今天又活下来了呢,太宰君。”森鸥外低下头来,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太宰治的眼睛,轻声地说道。
那称不上是一个吻,不带半点情.欲,只是单纯的触碰,连温度都只比外面的雪花要高一些。
与森鸥外说出的话语一样,极为残忍又带着苦涩的温柔,如雪花般转瞬即逝。
太宰治平静地闭了闭眼,用呓语般的声音呢喃道。
“是啊,今天又活下来了。”
···
森鸥外,一名地下医生。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前几天他突然拥有了自己未来的记忆。
当然,他并不是拥有了未来所有的记忆。要不然森鸥外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说不定是去买彩票。
他所拥有的、零碎的未来记忆通通与一名名为太宰治的男人有关。
在那个未来里,他与太宰治相遇了,将其带在身边,还让对方做了港口黑手党首领交替的见证者。
之后的种种便不多提了,原本以为只是拿到了一件一次性工具的森鸥外惊喜地发现自己自己捡到的竟然是一颗钻石。
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扭曲的,在之后更是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直到彻底断裂的那一天。
不过森鸥外本身并不是那种只要塞一份记忆过去他就会毫无戒心地相信的类型。
当脑海中涌现出这份记忆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敌人的异能力。
虽然不明白对方有什么目的,但世上的异能力千奇百怪,其中可能就会有虚构出一些“未来记忆”的能力。
森鸥外一边冷静地分析出各种可能性,一边又忍不住对那份记忆里名为太宰治的存在产生了好奇。
哪怕这份记忆对森鸥外来说只不过像是看了一场自己参演的电影罢了,但“电影”中太宰治表现出来的种种依旧很难让人不为之侧目。
因此他试探性地搜寻了太宰治,在经过几天的探索后,他总算找到了这个地方。
此时正是动荡时期,也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找的,一个少年竟然在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找到水电供应充足的房子。就算是森鸥外,找他时也废了一番功夫。
心里抱着各种想法,望着开了门,浑身缠着绷带的少年时,森鸥外忽地就恶趣味爆发,说了“我是你未来的恋人”这样的话。
他当然没有别的意思。森鸥外也不可能因为一份多出来的记忆就对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少年爱得要死要活,非他不可。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是——少年用嫌弃的目光看了森鸥外一眼,重重地关上了门。
森鸥外:“......”
刚刚建立人格不久的爱丽丝在他体内毫不客气地哈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