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 我送你回家？”
沈栖衣兴味索然：“不了，我今晚去景纵家睡。”
顾沢兴奋的心情稍稍回落。
沈栖衣回家的机票就在景纵生日的第二天。
要知道他买票的时候顾沢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景纵究竟是哪天过生日。
到现在顾沢已经反应过来，沈栖衣之所以留下来, 压根就是为了景纵。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他延迟回家，还要到他家里去休息。
看起来顾沢很想质问他和景纵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他不敢。
他怕沈栖衣不高兴。
当初他刚刚发现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欢沈栖衣, 沈栖衣就突如其来一句分手, 已经成了他的心理阴影。
顾沢就没见过比沈栖衣翻脸速度更快的人。
而且毫无征兆。
到最后只能看着他就这样离开。
……
红色法拉利疾驰在凌晨的大街上。
要不是限速, 按照车主脾气, 一脚油门，大概能把超跑开成火箭发射器, 可他今晚喝了酒, 是条龙也只能在后座上盘着, 让没喝酒且遵纪守法的司机踩着限速开。
沈栖衣靠在窗边打瞌睡。
这个点已经超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
等到了小区楼下, 景纵也没叫醒他。
司机把车开得十分平稳，但睡着的人的头还是歪到了一旁，车内只有车顶几盏小灯亮着，他睡的十分安稳。
安稳得气死人。
景纵赌气地想干脆就把人载回家算了, 干什么还把他送回来。
没品的东西。
“……骂我干嘛？”睡得含糊的嗓音轻声呢喃，沈栖衣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到了怎么不叫我？”
景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小声骂了出来，目视前方, 硬邦邦道：“我没掐死你都不错了, 还叫你。”
“嗯, 回见。”沈栖衣去开车门。
“喂,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景纵睁大眼去拦他。
“生气容易老。”
“……”
景纵爆发了：“你才容易老！你和个什么玩意儿谈恋爱,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爷爷！”
“随你，”沈栖衣扶着车门想了想, “我都没管这叫谈恋爱。”
“那叫什么？”
沈栖衣摇头笑笑。
“你说啊！”
沈栖衣干脆靠在车门边，借由晚风醒神，等把脑子里的瞌睡虫扇飞了点，才缓缓道：“你还记得我大哥吗？”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试图扯开话题！”
沈栖衣看了他一眼，景纵自觉收声。
“沈霖当年为了一个小明星甘愿离开家族，放在现在看只是个笑话，但是放在当年，这件事对整个沈家都是巨大的打击，不啻于一场十级大地震。”
“因为他是沈家的独子。”
“以沈家的权势，想要让那个明星从此混不下去，让沈霖走投无路只能回归家族的怀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爷爷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景纵脑海里划过几个想法，又被他一一否决。
舍不得？
不可能。
沈无庸是什么狠人，惹了他，他能把人丢海里喂鲨鱼。
别说一个在当时还没起步的容遇，十个容遇都不够他收拾的。
一定有其他原因。
“那会儿爷爷还年轻，整个家族都在他的把持之下，就算是作为继承人的父亲能接触到的权力有限，更不用说沈霖，爷爷不松口，他连公司都进不去，只有零花钱的前提下，他供个明星很容易，但是奢靡无度地供，还想让他走入国际，成为现象级的巨星，以他的能力来说就有点难，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景纵脑子乱了，心说不会吧。
“——从公司里掏钱。”
“那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他央求父亲让他练手，父亲心软了，那会儿房地产市场正在上升，因为他沈家直接损失了几十个亿。”
“这种窟窿沈家不是填不起，但他这样的行为，引发了很多人对家族未来的担忧。”
“我母亲有心脏病，很难再生孩子，沈霖一直觉得自己‘稳坐东宫’，但他不知道，在当时，已经有人建议我父亲过继分家的孩子当做继承人培养。”
说到这沈栖衣停下来，似笑非笑睨着景纵，“听懂什么了吗？”
景纵干涩地说：“你爷爷不让他进公司，那他……”
进公司到接触高层再到挪用公款，这中间是有非常大差距的。
沈霖光是第一步就被卡了，沈无庸的防备之心可见一斑，他是怎么走到后面那几个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做到的步骤的？
“有人在背后帮忙，而且，不止一个。”
沈栖衣揉了揉指尖，察觉之前沾染上的香气已经褪了不少。
“那边不可能在这种事上亲自出面，爷爷事后查过，在背后帮着沈霖抽空公司的是几家傀儡公司，沈家那次亏损的项目在那几家傀儡公司的运作下，获利全部流向了北方。”
沈栖衣莞尔，“这叫什么，佣金还是报酬？”
景纵的关注点和他不大一样，他失声道：“北方！？”
“嗯，”沈栖衣微笑，“准确来说，京城四族。”
他一字字玩味念道：
“谢、孙、顾、景。”
“再具体就查不出来了。”
景纵久久不言。
过了许久，他艰难挤出一句话：“不是我家吧？”
“……”
沈栖衣垂眼看着他。
景纵心砰砰跳。
沈栖衣揉了揉太阳穴，“景丫丫，我希望你是困了。”
景纵：“我不困……”
“——这才导致了脑子不清醒。”
“……”景纵从善如流，“这困意突如其来，我也很难抵挡……你别说我了，赶紧说，说完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当真醒了下神，回过味来。
“是顾家？”
沈栖衣轻“嗯”了声，笑意不减，“大概。”
当年的事做的太隐蔽，事后双方立刻断了联系，很多细节都不好查。
这四个家族，刨除景家还有三家。
沈家远在沪市，他和这三家的人全无接触，实在不好凭空揣测。
顾沢找上他之前，他也没办法确定究竟是谁，发现顾沢这人一言难尽之后，他是打算报复完就分的。
但沈家分家太心急。
发现他和顾沢有所接触之后，那边迫不及待把沈蔷送到了顾家，想加固两家之间的联盟，反而让他确定了当年是谁在背后搞鬼，也确定了潜在暗处的敌人是谁。
顾沢不知旧事，只以为家里看中了沈蔷的家世，拿这个和他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