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学舌, 照葫芦画瓢。
简直是……幼稚到难以言喻。
沈栖衣眼里漫不经心的的笑停滞了,迟迟没有反应。
那游戏建模也就停在他面前没有动,也不催促, 静默地等着他的反应。
“……不玩了。”
沈栖衣把手机丢一边,揉了揉鼻梁, 含糊地说:“饿了, 不玩了。”
“真饿了?”谢倾也放下手机, 转过头, 温和地看着他。
距离早餐还没过去两个小时,沈栖衣又没出门,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饿了。
沈栖衣也知道自己这话有多不靠谱, 静了静, “倒也不是。”
他倏地笑了, 揉了揉脸,发丝和眼睫揉的一团乱,“怎么搞成这么乱七八糟的……”
他偏头,“要不看电影算了?”
“嗯, 想看什么?”
“都行,除了你的电影我都没看过,你挑你喜欢的,别给我剧透就行。”
谢倾沉吟片刻, 站起身, “稍等。”
沈栖衣抬起头, 只看到谢倾起身离去, 不是去厨房, 而是进了卧室隔壁的书房。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门铃,助理拎着从餐厅打包好的饭菜敲开门, 意外的发现老板家里居然有陌生人……好吧也不算陌生人,两人昨天才见过。
到底是谁啊,居然都住到老板家里来了。
“不饿也吃点,吃完带你去个地方。”谢倾推门而出,颀长的身形遮了助理装作不经意的打量,补充,“有一点远。”
沈栖衣怔忡:“嗯?”
谢倾说有一点远,沈栖衣没有多想,直到一小时后,他坐上了飞机。
然后,又从飞机改为了游艇。
大半天又大半夜。
天色蒙蒙亮时,他们抵达了太平洋上一座私人岛屿。
晴空如水洗,万里无云。
蔚蓝的大海波涛起伏,从深蓝过渡到清浅的碧蓝,连接着浅金色沙滩。
白色建筑掩映在热带植物群中,宛如遗落在大海上的洁白珍珠。
“……感觉是把我关在这里关到死都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啊。”
沈栖衣目送把他们送到这里的游艇远去。
游艇航行留下的两道洁白浪花很快淹没在大海里,再没有痕迹。
放眼望去全是海。
谢倾唇边泛起一丝笑:“不会的。”
“原本是不想来的,这里离纽约太远了,本来也……”也没有几天,浪费在路上并不划算。
不过这话包含的心思太明显,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说,“看你玩的不太开心,想着这里人比较少,或许会比纽约好一点。”
确实好得多,光是周围百里的活口数量小于十就已经足够让沈栖衣感到愉悦,连往日里讨厌的海水都变得不那么招人嫌了。
他连笑容都真切了几分,眉眼间不易察觉的阴郁消散一空,压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回首问:“你家的?”
“嗯,准确来说是我个人的。”谢倾说,“我姑姑送我的生日礼物。”
和他的公寓一样,这也是他从不对外人开放的私人领域。
他平时也不常来。
岛上只有几个雇佣来保卫和打扫卫生的人。
打游戏的时候沈栖衣在看他,他也在观察沈栖衣,看似在笑,眼里毫无笑意,说着要玩游戏,实际却没放几分心思在游戏上。
压根是在折磨自己。
看着沈栖衣纹丝不动的笑容下掩藏的阴郁冷漠和无动于衷,莫名的就起了冲动。
路上睡的足够多,换乘的间隙里也吃过饭,沙滩上阳光充足,岛上定时更新物资。
谢倾找了自己从没穿过的新衣服,沈栖衣换上后,绕着岛转了一圈,环境确实不错。
谢倾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脚下是绵软的沙滩,身前是兴致勃勃四处打量的人,原本一成不变死水不澜的岛屿仿佛也被注入了活力。
“你的钢琴呢?放在哪了?”沈栖衣忽然回头,眉眼间飞扬着神采。
这里既然是谢倾的个人所有,还是这么舒适的环境,岛上不可能没有钢琴。
“在那边,我带你去。”
白色圆形建筑藏在茂密的棕树林后,分上下两层,远看像一台八音盒。
钢琴就放在二楼。
沿着旋转楼梯上楼,脚下的地面明净如冰晶,四面都是落地窗,纱帘在风中起落。
沈栖衣走向那架钢琴,放松地按了两下琴键,在清脆的琴音中愉悦地眯起眼。
谢倾一向反感别人不经同意就碰自己的东西,尤其是他珍爱的钢琴,看他乱按,竟然也没说什么阻止的话。
他既然带人来了,就默认了他可以随意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光柱从窗外大面积照入,穿着宽大白衬衣站在光中的少年微笑着垂眸看向钢琴,那一瞬间竟显得无比圣洁清灵。
沈栖衣假客气地问:“之前错过了谢倾的演奏会,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你再弹一次。”
“嗯,想听什么?”
“都行,”沈栖衣不甚在意,“挺久没弹了,我都快把这些忘了。”
他说到演奏会,谢倾就把这次演奏会上演过的曲目依次弹了一遍。
沈栖衣就站在钢琴边看着,心想这还真是荣幸,就算最贵的票最近的座位,估计也不能让观众站在钢琴边看谢倾弹琴。
谢倾弹完一曲,问他累不累,隔壁有凳子。
“不累,你累的话就休息。”
谢倾不累,不仅不累,还有种久违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到的,想要向什么人表现自己的欲望。
这种感觉很陌生。
陌生到上一次有这种冲动还是十多年前。
大概是以为年少成名,从五岁起就活在无数视线里,已经获取了足够多的关注,他从没有期盼谁看着他的冲动,相反,还会对过度的关爱和注视感到厌烦。
就比如顾沢。
和正式演出不同,他练起钢琴来是感觉不到疲惫的,沉浸其中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累晕饿昏过去也不是没有过,然后就被家里人严格规定了练习时间。
不过这种事只在他小时候,十岁以后就没有再发生过了。
谢倾清楚知道自己此刻的投入并不是小时候那种只想溺死在钢琴的世界里的想法。
他弹着钢琴,想的却不是钢琴。
琴音因此而不纯粹,却又另有一股暗生的情愫。
沈栖衣的触动看着都比他大得多。
那样近乎于迷恋的眼神。
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手下的黑白琴键。
谢倾心里生出点不解。
他迫于公司背着他签下的合约,回国解决这桩麻烦事之前,收拾东西时,沈鹿安不甘寂寞跑来围观,作为一个兄控,沈鹿安三句不离兄长,随便看到什么都想到哥哥,那时他说的话蓦地又浮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