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火爆的氛围倏地一静。
提这个提议的人简直不敢转头去看顾沢的脸色。
沈栖衣旁边的人以为他没听清, 小声提醒他:“赌注是……”
沈栖衣是不是喝醉了没听清啊?
现在可不是让他们情敌斗气的时候。
他们是看顾沢心情不好,想让顾沢有机会亲近一下男朋友,不是让他去跟情敌较劲的。
“赌注是什么重要吗?”
牌桌边的姿容稠丽的美人笑吟吟单手托腮, 语调漫不经心。
数不清的红晕自那张腻白的脸上蔓延,像是抽枝发芽的红蔷薇, 他望着包厢角落, 眉梢一挑。
“怎么, 不敢?”
片刻沉默, 谢倾站起身。
坐在沈栖衣对面的人下意识站起身让开座位。
不过谢倾没有在空位上坐下。
月辉般的眸子落在凳子上,让位置的人差点咬到舌头, 想起自己不但在这坐了半个多小时, 还是抱着漂亮男孩子一起坐的。
他暗暗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旁边拉了把干净的凳子过来。
等谢倾在桌子对面坐下, 他才回过神,又想给自己一巴掌。
靠,他失心疯了吗?这么殷勤干什么,不但不拦着还主动让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谢倾组的局。
不过谢倾这种看着就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会打麻将吗?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姿容清隽的青年长睫垂落,白皙长指摸向已经重新洗好的麻将牌,摸牌码牌动作从容优雅, 不见半点生疏。
他居然真的会。
男生干脆不走了, 就站在他后面看。
几分钟后, 他彻底死心了。
沈栖衣出牌是不懂规则乱出一气, 但谢倾是真的带脑子在打。
谢倾那脑子可是能不带曲谱弹超技练习曲的, 几百几千个音符都能倒背如流,此时没有半点要放水的意思, 就是冲着赢去的。
男生这才想起来,谢倾的母亲好像是来自川省,说不定在家陪母亲玩过。
那沈栖衣这烂牌技不是输定了?
确实输定了。
一把麻将,还没打完十分钟,谢倾手边就碰了四五对。
牌桌上的两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该浅笑嫣然的依旧浅笑嫣然,该冷冷清清的依旧冷冷清清。
反倒是陪玩和围观的人提了颗心,大气不敢喘,跟着牌局扼腕痛心。
靠,沈栖衣这出的什么牌?
离谱,简直是在送。
又送。
完了输定了。
沈栖衣是真的不会玩,他们故意给他喂牌他都能输掉大半,何况现在。
但局势倾颓的速度也太快了,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们都要怀疑沈栖衣在故意输了。
顾沢的脸色从沈栖衣喊出谢倾名字那一秒就没好看过,眼看局势一面倒,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好几次想站起身说赌注不算换一个,但不知为何还是忍耐下来,没有这样做。
大概是沈栖衣和谢倾的神情动作看着太自然了吧。
自然得像是在赌十块钱而不是……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他周围的低气压愈重,围观的人看得百爪挠心也不敢吱声,好几次想提醒沈栖衣别这样打,硬是没敢出声。
一时间整个包厢里只剩下了麻将声。
“我赢了。”
谢倾神情清淡,把面前的麻将码放整齐推倒。
全万字。
清一色。
“好厉害。”沈栖衣顺手把面前的牌推倒,也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大方地夸奖了对手一句,弯着眼睛看向对面,“老公。”
周围几人原本都认定他没听清赌注或者在开玩笑乱玩,输了必然会赖掉。
哪有管情敌叫这个的道理。
任谁也没想到他非但没赖,还叫的这么干脆。
这下他们脖子上是真的坠了十斤水泥,没有一个人敢往后看。
万籁俱寂中只听一声碰撞声。
顾沢猛地站起身,俊美的脸上森寒得吓人,漆黑压紧的瞳孔里闪着暴怒前的凶光,看了沈栖衣一眼,一言不发朝外走去。
“真扫兴。”
轻描淡写近乎抱怨的语气,喝得半醉的美人头也没回,细白的手指拨弄着面前的麻将。
包厢内的气温彻底坠入冰窟。
离顾沢最近那人腿都软了,脸上强行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惊悸地看到顾沢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背,上面青筋条条暴起。
顾沢握着门把手的手收紧,握出阵阵恐怖的金属摩擦声,一点点回过头,竭力压着自己内心的暴怒,才没有让自己像一个亲眼目睹爱人出轨的发疯男人一样,走上去把沈栖衣抓起来,质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把他叫出来是为什么吗?
既然来了,不就是代表他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那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栖衣。”他强行咽下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才让语气保持了平静,像是风雨欲来前的短暂和平,“你出来,我们谈谈。”
沈栖衣轻轻挑了下眉,第一时间不是回应,而是看向了桌子对面。
谢倾敛眸安静地坐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在沈栖衣起身朝门口走去,路过他身边时,他忽然伸出手。
一把攥住了沈栖衣的手腕。
清雅若莲的眸子抬起,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沈栖衣低头对上他的视线,没有挣脱,而是弯起唇角朝他露出一个笑。
他没有抬头,就这样侧对着大门方向,“算了吧,没什么好谈的。”
顾沢的脸色彻底变了。
“如果你看不懂字,我不介意当面再跟你说一遍,我们分手了,以后不用联系我了。”
沈栖衣说这话时仍然被谢倾拉着手腕,笑意盈然的眸子也一直看着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顾沢把那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心里熔岩翻涌,阵阵皲裂,流出鲜红粘稠的血,疼得没有呼吸。
秦贤早就后悔淌这出浑水了,现在更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其余人也面色各异,大多还弄不懂这是什么发展。
“都滚出去。”顾沢厉目扫向周围的人,声音冷的掉冰渣子,压抑着暴怒。
秦贤第一个拔腿就跑。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都识相地朝门外走去,没一会儿周围就清空出一片。
包厢里只剩下三人。
聚会强装出来的和谐和热闹散去,只剩下满地酒气。
顾沢不再装出平静模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刀子一样剐向谢倾,“谢倾,你什么意思?”
他现在已经完全忘了什么白月光不白月光的了,看谢倾的眼神就像看杀父仇人。
尤其是谢倾拉着沈栖衣的那只手。
碍眼至极。
他恨不得给他扯下来,远远扔开。
谢倾眸子转向他,“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
顾沢气笑了:“现在的人做小三都可以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谢倾没说话。
倒是沈栖衣转头望去,向来温温柔柔含笑的眼轻轻弯着。
顾沢被他看的无端紧张起来,喉结上下剧烈一滑,又想起他发来的那条消息。
他会说什么,是要护着那个人吗?
还是又要拿他的婚约来说事?
他出轨和别人联姻,他就光明正大和别人暧昧?
或者是又想说他上次提了分手所以他现在是自由的?
不,他没同意!
他绝不可能同意分手!
短短几秒,顾沢脑子里划过无数念头,心慌成一团乱麻。
然而,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