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衣不是第一次睡谢倾的床, 但还是第一次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直接霸占了对方的房间。
还挺不好意思的。
沈栖衣这样想着,拉上了被子, 把自己裹成了春卷。
床头柜上放着闹钟,在暗夜里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落在他搁在枕头上的手背上, 把那玉石一样的骨节渡上一层浅淡光晕。
沈栖衣闭眼躺了两秒, 又从床头柜摸出手机, “男朋友,你床好软。”
“听说床太软了对腰不好。”
谢倾:“不喜欢吗?我回来换掉。”
“不啊, 我喜欢软床。”沈栖衣起身, 把枕头团了团, 再重新躺下去, 舒舒服服躺着,“太硬的睡不着。”
谢倾:“……”
“不过你可以换。”
“那你呢?”
“我睡你身上。”
谢倾:“别躺着玩手机。”
沈栖衣笑了一声,当真听话地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闭上眼睛。
他在脑海内梳理这一天发生的事。
时清欢中午上来叫他下去吃饭, 吃完便和谢灏睡午觉去了。
上楼前嘱咐沈栖衣自便,房子里除了谢灏的书房,没有不能去的禁地。
沈栖衣没有到处转,拿了本书, 在门前就着午后的阳光和那一缸黄绿色的残荷看书。
时清欢早上招待客人, 醒来后开始工作。
她是个插画师, 画的画颇有名气, 看沈栖衣喜欢那缸荷花, 以他和荷花为主角画了幅水彩。
一个下午就这样消消停停过去。
沈栖衣睡前把画藏在谢倾的盒子里。
这一天平静祥和得跟这座繁忙的城市格格不入。不说外面来来往往的上班族,就是大学里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 也没几个这么悠闲的。
最关键的是。
时清欢跟他聊谢倾的童年,聊那缸残败的荷花,给他画画,但从头到尾,没有提及一句和顾家有关的事。
刚才和谢倾联系,谢倾也没有提起这件事的意思。
谢灏倒是几次欲言又止,但都被时清欢给拍了回去。
沈栖衣若有所思。
不过他没想多久,抵不过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
“你说什么?!”男人的怒吼震动客厅。
沈蔷一身Chanel小黑裙,脸上不施粉黛,散着头发,侧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修剪指甲。
“我说,明天的订婚宴,我不去了。”
云涟坐在丈夫和女儿中间,着急地左顾右盼,不断叹着气。
自从和顾沢联姻以来,父女俩的关系极速恶化,虽然不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地步,但两人也是互相冷战,谁也不搭理谁。
只有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今天尤其是。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眼看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了,她都做好了高高兴兴出席女儿订婚宴的准备了,不知道沈蔷怎么又闹了起来。
云涟心里少不得有些抱怨女儿不懂事。
好好的事,非要闹什么?
不是她自己点头答应了联姻吗,现在又跟他们甩脸色干嘛?
沈天戚怒气爆发,“明天是你的订婚宴,你不去,我们上哪再找一个人?”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沈蔷满不在乎地摊手。
沈天戚被她的态度激怒,下意识朝她的脸举起手。
只是挥到一半就自己停止了。
“打,”沈蔷丝毫不怕,仰起脸,眼含讥讽,“朝着我的脸打,肿了我正好就不去了。”
她挑衅道:“或者打其他地方?没关系,你尽管下手,哪里打出了伤痕,我就在哪里剪个洞,让大家都看看我的好父亲。”
沈天戚气得手抖,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父女俩一站一坐,冷冷对视。
半晌,沈蔷倏然一笑,“其实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她打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
“父亲,您心里也知道,联姻不是我自愿的,顾沢这个人,别说良配,在我心里他连个人都不是。您也别用顾家的财势来当借口了,我能用多少钱呢?只要是门当户对的,嫁哪家不能满足我的开销?我不是歧视什么,但也没必要把自己搭在他这种人身上。换而言之,等于是我用自己给家里换了利益。”
“这些话,您认不认?”
沈天戚脑子一动,从她突如其来的变脸和这些话里,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脸色缓和下来。
他脸上的怒火褪去,却没能让他变得和蔼起来,反而有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说我们欠了你吗?行,算我们这事对不住你,如果你是想多要点嫁妆,我可以给。”
沈天戚算着帐。
“原本那些嫁妆的基础上,再给你加三成,我们家在京城的房产随你挑,或者再给你添置三处新的,保证市值至少都超过八位数,足够了吧?”
他原本给沈蔷准备的嫁妆就不算少,毕竟是和顾家联姻,给的太少,就显得他们不上台面,再这样一加,算是非常丰厚的了。
当初蒋楷妍的嫁妆也不过如此。
只是没有股份,也比不上京城这些底蕴丰厚的世家大族。
不过以这四家的权势,嫁女大多是往低了嫁,娶媳自然不能按这个标准来算。
“不,我不要钱。”沈蔷挑起唇,目光幽幽,“我要家里的股份。”
沈天戚脸色阴沉下来:“股份?你也敢开这个口?”
云涟原本还担心女儿真的被打,这下也转过头,不赞同地看着女儿,“阿蔷,快别闹了,你一个外嫁女,有什么资格争取家里的股份,真的太不懂事了。”
和主家不同,分家只经营一家公司。
公司早已进入正轨,哪怕不看主家,也算得上南方数得上的豪门,只是没法和主家还有京城这四家比而已。
沈天戚手里有公司四十五的股份,早就安排好要留给两个儿子。
具体份额还要看两个儿子将来的表现。
不像主家……
生个不孝儿子,为个男人把一家都快要上市的公司掏空了,还能随手补上窟窿。
沈霖差点败光的公司,对主家而言不值一提,但对分家而言,就是分家全部家产。
沈天戚有三个兄弟,兄弟间别说感情,从小就把彼此视作对手,互相尔虞我诈。
他好不容易抢到继承权,但也被兄弟们分走了接近一半家产。
沈天戚本就不平,跟着父亲去了一趟主家之后,心里的不满更是到达了顶峰。
他千辛万苦抢到手的家业,竟然不如主家手指缝里随便漏出来的多。
沈天戚觉得命运不公。
为什么,他就有这么一个不争不抢、非要自己白手起家的父亲?好不容易打下一份家产,还要分给三个儿子,生生让他到手的遗产缩水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