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渡并不习惯皇帝的亲近。
这件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但这还是第一次,皇帝挑到上明面来说。
皇帝在等待光渡的回应。
如果可以,光渡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毕竟这房间里……有第三个人。
他该怎样,才能心无旁骛地应对皇帝?
光渡顿了一下,低头一声轻叹:“陛下,你是知道我的。”
皇帝坐在床边,定定看了他片刻,伸出手,捋开了光渡垂在脸侧的发,“孤知你心,你却不知道孤的心意。”
不知为何,今日的光渡,看上去有些奇怪。
隔着被子,甚至他们彼此的身体,坐得还有一点距离,皇帝就能感受到光渡那边传来的热度。
往日里光渡的身体都是偏温凉的,人也是冷冷淡淡的,但今日没有缘由的,他的体温都比往常要高上许多。
连气色都比往日红润。
皇帝轻轻抚过他的额头,光滑的皮肤上,有一层暧昧的潮气。
床上的被子看上去是凌乱的,另一侧被掀了起来,又厚厚的堆在光渡身侧,蓬蓬而疏松。
被子下面,藏着一份不能移动的重量,那是一个不能揭开的秘密。
皇帝离开后,光渡确认过周围已经安全,才终于掀开被子。
正好,光渡也不用多费口舌,皇帝亲口所言,李元阙亲耳所闻,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光渡抬眼,神色微怨,“陛下,放过臣吧,真的疼,别碰了。”
皇帝将手放在光渡后腰的时候,再次确认了光渡的异样,不由得有点惊讶地看着光渡。
光渡目光追随过去,“什么?”
正如李元阙所说的那样,在朝上左右为敌时,光渡同样不希望再多一个棘手的敌人。
或许是因为凌乱,光渡今日风采与往常迥然相异。
春华殿房梁烧着火砸下来,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伤,那一夜滚烫的瓦砾四处翻飞,呼进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滚烫的,一路烧入心肺。
被子下的李元阙也足够配合。
那是光渡腰腹之上。
因欲而过密,因情而相亲。
“前事既往不咎,我用你,就不疑你。”李元阙风清月朗,字字清正,“离开朝廷,入我西风军,一展你之才华,我定待你如兄弟手足。”
而此时,就连光渡也很难想象。
但如果,此时,他们被皇帝发现……
但对于光渡来说……不一样,这次什么都不一样。
皇帝觉得,这个样子的光渡很有些可爱。
而当他陷进柔软的、层叠起伏的被子里时,身上难得一见的慵懒,连轮廓都变得柔和。
双方没有商量。
但他却也清楚,此事如若发生,绝无收场可能。
就连李元阙的手臂都微微一抽,随即又如投石入水那般消弭,一切动作归于无声。
如果……如果就这样把一切暴露在皇帝面前,皇帝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止这辈子了,就连下辈子,光渡也别想洗清嫌疑了。
光渡双眼有些微的失焦。
但如果忽略了光渡猛然咬紧嘴唇的动作,他就像是因为伤口疼痛,导致身体会有的正常反应了。
是他感觉错了吗?
皇帝:“……光渡?”
虚陇查他,皇帝怀疑他,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李元阙神色郑重道:“等都啰救出来之后,光渡,你可愿随我去军中?”
而此时被面之下另一个人的热度,还在源源不绝的穿透被面。
而光渡更像是提前一步看出了皇帝的意图,主动开口岔开他的注意力,“陛下,还记得前两天答应过臣的事吗?”
他不想再犹豫。
“光渡。”李元阙身影半隐在床脚那侧,喊出他的名字后,停了很久,“这就是你选的路么?”
光渡转过头,与身侧的皇帝对视。
于是李元阙的手臂,换到了一个更糟糕的位置上。
李元阙应当是听得仔细。
光渡从一开始的想法,没有改变。
——洗清和李元阙有私的嫌疑。
“他对你……这不是长久之计。”李元阙有些烦躁地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欲言又止,“这不是君子之道。”
多么讽刺。
既然等到了皇帝这句话,他就顺水推舟地躺回原处,“谢陛下关怀。”
如果能获得他作为助力,隐藏在暗处,会是一着不可小觑的妙棋。
“我什么时候只听他的了?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含酸捏醋的意味。”
那冷香不曾远离,即使是今日,依然让他屏气凝神。
皇帝按住光渡肩膀,温和地安抚他,“只是暂代,白兆丰年纪不大,但做事极稳妥,有他在你身边,孤才会放心。”
皇帝衣冠未乱,只在床边稍作整理,便重新恢复齐整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