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弓骑的这一轮齐射,让直面压力的影卫损伤惨重。
张四冷酷地看着旁边的影卫哀嚎着坠马,心中毫无波动。
今夜,这些影卫在追杀李元阙的同时,若是能多熬死几个,都是好的。
金、蒙、夏三边局势剧烈变化,即使是张四这个不太懂朝政的人,都已察觉不妥。
滔天巨浪即将拍上陆地,看不见的危险在逼近,不该再于岸边停留。
……如果皇帝的影卫死得七七八八了,他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光渡从这里离开,两个人远走高飞。
待事发之时,这些影卫一定会穷追不舍、刀剑相向,所以能在今夜多消耗一些影卫,那么他带着光渡私逃那日,就能更少受一些阻力。
那位蒙古将领确实颇有能力,他在深夜遇袭后,没用多久就重新凝聚军心,如今营中大火已经灭了十之八九,所接之敌亦逐渐明晰。
他确定山腰方向,定无后援。
山上若非兵力不足,敌人定不会放弃此良机进行突围,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只能说明那边其实没人,笃定了他们不敢随便过去。
这些军械前所未闻,能在山地悄无声息的组装,想必极之轻便,若能缴获送回大本营研究,定意义非凡。
现在派人过去,说不定能逮到那些带着军械的大鱼。
蒙古将领派出一位百夫长带队前去查看,再回头看向战场,已经在心中分出……这是三波人。
西夏内乱,自相残杀的情报他是知道的。
可是无论是李元阙的兵,还是皇帝的人,怎么会和金人混在一起?
他一定是藏在黑山附近,在这里监视了许久。
他扎进树林,弃马步行。
李元阙刚刚才到,他一下马,马儿都累得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血太重了,井水顺着漂亮的肌肉线条流下,瞬间变成一团脏污,流向荒芜的地面。
一位百夫长仇恨道:“金兵……是金兵突破了前线,快去报给前线的木华黎将军!”
……
在将领发现他并喝止其靠近,大声询问他的编队归属时,他用蒙古语焦急地说着什么。
李元阙怔怔问道,“……他人呢?”
今夜的混战牵扯进了多方势力,也不止一处战场。
这个昨日此时还有千人值守的蒙古驻军,如今只剩百余人。
借着这个机会,百夫长已经骑马靠近。
李元阙认了出来。
所有的西风军,皆心神已定,从昨夜凶狠的激战中多了几分安慰。
一击得手,一击即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客栈门口出现的人,也显然是大吃一惊,“这这这,张四大人?这是发生何事了呀?”
哀兵必败,光渡也需要避其锋芒,以巧卸力。
他落下的时候,正好落在那匹无主狂奔的马背上,一切都计算的正好。
但敌手身份未明,今夜颇多蹊跷,他不能妄下结论。
蒙古军营外堆满了尸身,蝇虫嗡嗡,血臭扑鼻。
如跃渊之鱼,窥视化龙之门,又复归深黑水面,找不到一丝踪迹。
昨夜他挥刀杀了太多的人,如今已接近力竭。
此时,光渡正站在一家弃置的农家中,从井中打上了一桶水。
“必须快些回到光渡身边。”张四心中有一种极为不安的恐惧,他大声道,“放弃交战,杀李元阙!”
可蒙古将领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慎重,却在日后彻底误导他手下的兵将。
张四已经没有了带光渡离开的机会。
如一条游鱼摆尾,奋力跃出水面,银色的鳞只在唯一的角度闪烁过璀璨。
他身体尚在空中,手中的长刀却已经砍下了蒙古将领的头颅。
影卫从不是正式军队,他们擅长暗处刺杀,将自己暴露于敌前,本就是大忌,可是此时,影卫们却不得不与蒙古的骑兵缠斗于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