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认为,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阿贝尔·加缪《西西弗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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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睁开了眼。
虚无。
进食、睡眠、进食、睡眠、偶尔在臣下请求下工作、间或看看一些奇怪小人在呼唤什么、奇怪小人被祂吓得跑来跑去、失去兴趣、睡眠、进食、睡眠、进食、睡眠。
在虚无的虚空中,祂静静地存在于那里,犹如一座永恒静默的神像。
祂在虚无中度过了漫长的、无法计数的岁月。
生存是生命的本能,尽管自身的生命与「无」几无区别,祂也未曾想到过死。
在恒久的空虚中,连「死」的概念也失去了意义。生存与死亡是同样的东西,同样无趣,同样无意义。
无限延长没有尽头的永恒生命与击破一切的绝对强力,构成了囚禁名为卡俄斯的意识体的牢狱。祂是宇宙中最自由的生命,也是最悲哀的囚徒。祂能看到一切,祂能战胜一切,可是——
生命无意义。祂想。
于是祂不再思考,任凭生存本能操纵一切,放逐自身在虚无中徜徉。祂几乎要真的化作一座静默的神像了。
直到那一日,带笑的清朗声音跨越世界线而来。
「咦?这是什么?」
「……游戏?」
「『请摸摸你的崽崽吧!』,唔,看起来是养崽的游戏。」
「我的崽崽是一只小章鱼啊。」
「崽崽看起来不太开心呢……但是挺可爱的嘛。」
降临于虚空中的,初次感知到的温暖精神力,如同扑面而来的清爽疾风,吹散了永恒牢狱中浑浊滞涩的空气。
这便是被隐匿于黑暗中的部分狂信徒称为邪神的该亚一族之王,与人类秦鹤的初次相遇,也是「祂」的意识从深重混沌中真正醒来的瞬间。
世界的影像、万物的色彩与形状终于落在祂的眼中,祂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切——
名为卡俄斯的神格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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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卡俄斯。」
秦鹤静静地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
那个很厉害的该亚族之王,在秦鹤的面前,只是一个笨笨的爱人。
喜欢。
这个笨蛋,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绝对不允许逃跑。
世上决不会再有这样傻傻地爱着他的傻瓜了。
「过来。」
「老婆……?」
「过来,我要吻你。」
啊,祂的小人类……
该亚族之王微微颤抖着,缓缓俯身。
漂亮的人类青年闭上眼吻了祂。
是充满占有欲的、很深的吻,不含情欲、非常珍惜的吻。
为什么会如此温柔呢。祂心爱的人、祂唯一的王后,为什么如此仁慈、如此宽容,如此——
包容了祂的一切。
该亚族之王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人类的肌肤上。
啊啊,爱哭的笨男人。
明明是个相当强势的男人,此世绝无敌手,整个世界,都将随他的心意而战栗。
苦恼于爱的该亚族之王,变成了这副模样。
卡俄斯是我的,祂,只是属于我的,世界上最可爱的恋人。
「为你的『诚实』,我的卡俄斯。」
唇瓣短暂分离,秦鹤微喘着低喃。
「我要为了你的坦诚,而吻你。」
随后迫不及待地再度双唇交叠,被落泪的王者迷得神魂颠倒,溺爱着王的、该亚族的王后,着迷地品尝着这微带苦涩却甜蜜无比的滋味。
「——啾。」
……唔,是吻了多久来着?
面色绯红的人类靠在该亚族恋人的胸前,因长久的亲吻,眼前漫上一片迷雾似的水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