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崽子的小短腿可以倒腾得很快, 但霍景渊的大长腿同样步下生风。
尽管迷你小熊拖鞋越追越远,但崽子还没忘记爸爸的要求,在楼梯口就将呼呼轻轻放回地上。
小猫现在虽然能走能跳, 但一楼到二楼的楼梯还是它无法凭自身力量跨越的鸿沟,楼梯刚好可以作为将小猫阻隔在一楼的天然屏障。
小猫被崽子放下后,仰着小脑袋“咪咪呜呜缪缪”的叫了几声, 但崽子这会儿实在顾不上自己的猫弟弟。
爸爸在前,其他一切都要靠后,此刻的霍灯灯宛如系上披风的超级小英雄, 一双灰蓝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亲爹疾走的背影。
奈何上楼不似下楼, 下楼时崽子可以闪电五连蹦, 像只小猴似的一路飞跃而下, 但上楼他就只能被身高劣势死死拖住,蹿了没两步就转为费力地一个一个台阶往上爬。
而巨熊拖鞋则因一米九二的主人, 可以一步轻松跨越四五阶, 等崽子踩着迷你小熊拖鞋好不容易爬上二楼,爸爸卧室的门早被从里面紧紧关上。
负责守夜的保姆阿姨刚接班上来, 就看到本该在睡觉的小幼崽,正鼓着小脸站在卧室门口。
保姆习惯性想叫小少爷, 但又想起汤灿说了几次要她们直接叫名字, 才改口柔声询问:“灯灯怎么不进去?”
崽眉头紧锁:“大拔拔把门锁了!”
听得保姆汗流浃背,再联系近日网上的流言蜚语:“……那应该是爸爸们有事情要谈, 灯灯先跟姨姨去隔壁儿童房睡觉好不好?”
灯灯的儿童房一直都有, 只不过父崽谁都不想分开睡, 装好后一直都空置着, 但因着有保姆们定期清理维护,崽子什么时候想要和爸爸分房睡都可以。
泓园现在的保姆都是通过专业培训的, 不仅擅长照顾孩子,也懂得一些育儿理念,知道孩子到了三岁左右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自我意识和独立性,就可以尝试培养孩子独立睡觉的能力,而眼下刚好就是一次再适合不过的机会。
崽子当然是不肯走,但身边的姨姨都属于温柔又絮叨的类型,虽然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但会跟在他身边不断重复,这让他根本没法支楞起小耳朵仔细听房内的动静。
崽子只好先假装同意,配合着被姨姨牵着小手走到了隔壁儿童房。
五分钟后,霍灯灯小朋友总算用模仿亲爹的超绝睡功将保姆姨姨骗走。
人一走他立马扭蹭着小屁股滑下床噔噔噔往外跑,跑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拖了一个小枕头和小被子。
就在崽子心急火燎担心自己错过什么的这个时间里,不久前还三步并两步大步流星往里冲的男人,却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才缓慢地从门口挪到了床边。
虽然其中也有汤灿卧室是套房,面积比之前丽锦雅苑的房间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缘故在。
霍景渊一天前还坚定认为自己可以戒断汤灿,可当汤灿先于他做出选择要彻底断开两人间的关系时,霍景渊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接受哪怕这样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两人维系着婚姻关系时,汤灿朝别人笑他尚且难以忍受,而他也很清楚,一旦没了婚姻关系的束缚,汤灿可以做的就不只是朝别人露出笑容这么简单了。
霍景渊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曾经信心满满的戒断,是基于汤灿永远留在他身边,任他予取予求为前提下的自欺欺人。
他甚至不在乎汤灿是否相信他的为人,此刻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他真的要跟我离婚……
明明半月前,对方还眼睛亮亮的给他讲述小时候的事情,把他当成亲密无间的家人,将最为喜欢的夏季大三角分享给他。
那一刻的汤灿甚至比拼命救下孩子时更加打动他,让他也久违地回忆起无数个冰冷的午夜,他也曾忍着钻心的疼痛略过华丽又虚无的街景,试图通过仰望星空而获得一丝真正的光亮和慰藉。
那时候的城市星空虽然也能勉强看到那三颗明亮的夜星,却也远不及他和汤灿在沙漠里看到的那般璀璨耀眼,留给他的记忆也参杂着几次濒死的痛苦绝望,甚至在成年后偶尔抬头仰望夜空,他都能隐约闻到一丝带着血锈气味的幻觉。
可现在,他只会想起那一晚美好到似真也似幻的汤灿。
甚至因为想到他曾和同样深陷艰难童年的汤灿,在同一时间仰望着同一颗星辰,心里带着这般相似的期盼走到今天,困扰他多年的血腥回忆也随之烟消云散。
只要想到汤灿的存在,来时的不幸似乎也多了一丝温暖,就连他耿耿于怀的欺骗,也被轻松粉饰成为了遇见汤灿必经的一条歧路。
霍景渊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只要这条路的尽头是可以和汤灿相遇,他并不在乎其他、任何、一切。
是以当汤灿再一次被噩梦吓醒时,霍景渊毫不迟疑地攥上了他的手腕。
被酒意放大的贪欲,令他毫无阻碍想对眼前人表达最真实的内心,他不要离婚,他想与汤灿当最亲近的家人,他祈求汤灿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可以帮他们实现拥有完整家庭的心愿。
然而汤灿眼睛都没睁开,发觉左手被人攥住抽不出来,右手的五指山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过去。
“还当我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小孩吗!”
霍景渊本就处于醉酒状态反应迟缓,在汤灿面前他更不会设防,就这样猝不及防被他一巴掌捶偏了脸,精准地撞上了一旁的床头。
霍景渊话还没出口,就感觉好一阵天旋地转。
汤灿睁眼时也吓了一跳,他明明在打要扯着他喂老鼠的老太婆,怎么一睁眼变成霍景渊了?!
他一脸懵逼地打开床头灯,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英俊侧颜上嫩红的巴掌印。
见状汤灿攥了攥自己的右手,他就说怎么会震得发麻,原来是起手开大了。
汤灿抿了抿唇,略显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心里有点愧疚但不多,毕竟他昨晚已经提醒过霍景渊认清界限,谁家正常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又大半夜摸到他床边,还再次攥他手腕?
是以没等霍景渊回答,汤灿的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消失不见的怀中崽身上,脸上的担忧一下变得真实起来:“灯灯呢?!!”
没有对比没有差距,霍景渊即便醉酒头晕也能清晰感受到,汤灿对他和崽子的担心程度是多么的判若云泥。
不过霍景渊也知道这是自己自食恶果,毕竟汤灿都已经准备和他离婚了,对他来说自己已经是个外人,怎么能和汤灿愿意以命相搏的孩子相比?
霍景渊不露痕迹地深吸一口气:“保姆在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