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窗外的风铃一直在响, 是洛离戈来了,头发有些潮湿的样子。

他有些无聊了拨弄着外面的风铃玩,穗子被他的指尖勾得乱晃。

东方鹤收起书, 走到窗边, 无奈道:“怎么来了也不敲门?”

“有什么事找我?”他了然地轻声问。

“嗯。是师父找你。”洛离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我原本打算你要是没注意到我, 我就回去说你不在来着。”

“你有点大师兄的样子吧。”东方鹤道。可以想象得出,这些年三师弟过得有多么辛苦了。

东方鹤拿上伞, 出门和他一起去踏云门。

他也很久没见到师父了。

他们从石阶上踏过,相隔着细微的雨幕,彼此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脸,那张面庞越发模糊。

而他们打着伞, 谁都没有去对方伞下的意思。

雨滴落在伞上发出声响,他们之间一时沉默着, 无人开口。

很久之后,才有了些声响。

“那时候我手下留情的原因, 并非你想的那样。”洛离戈的话透过雨声穿过来, 有种说不清的意味。

他似乎停了一会才有勇气往下说似的:“不是为了眼下的‘守擂’, 只是我下不去手。”

这还是那之后他们之前第一次有人主动提起这件事。

东方鹤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洛离戈这种示弱的话,上次听见还是在他们幼时的时候。

他有些恍惚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下不去手’?

他不解道:“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很生气, 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气成那个样子。”

他也难得的露出了些真实情绪,小声道:“我当时都吓坏了。”

东方鹤这种活泼轻松的语气,洛离戈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他笑道:“是吗?可我记得你那个时候犟得很,不吭声, 也不服气。”

他渐渐地收了笑, 道:“你那个时候,着实太狠了些。你不该冒犯那些长老的。”

云归当初受了那么狠的罚, 除了他们这些人外,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对一些长老动了手。

“狠吗?我只后悔当初这事没做绝。”东方鹤淡淡道。

洛离戈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说:“我知道当初你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做成的可能。”

“你是在自寻死路。”洛离戈叹气道:“而且你自己也明白得很。”

如果是以前的云归,洛离戈便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但是现在的云归明显变了很多,棱角都收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软无害。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经历了什么,但这总的来说还算件好事。

他不像当年一样偏激极端了,应该也不会再做出那样疯狂荒诞的事情了。

东方鹤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地想糊弄过去:“这就算是条死路,也不单单是我的。”

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洛离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东方鹤才听见他说:“好好地遵守规矩不好吗?所有弟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不都相安无事吗?”

他没握伞柄的另一只手抚了抚皱起的眉头,头疼道:“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已经改善很多了不是吗?至少现下的弟子们的教育都已经和平化了。”

“……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事情了。”洛离戈说道。

他并非是老实谨慎的弟子,只是云归的路子太过极端,也太过疯狂,他不得不这样劝诫。

“不会吗?”东方鹤轻笑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性子也不复从前那般激烈,委婉道:“他们都说,我和半月宗那个叫姜澈的弟子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