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纵然是穿越者也无法从陆路进攻波斯

数百乌孙人赶着马车和牛羊,慢悠悠地前进。带头的人将手搭在额头,远眺前方,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不能让他的心灵产生半分的涟漪。

“大概还有三日就到了。”那人转身叫着,身后的数百人没什么人回应。大部分人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许多年了,同样知道只要三日就能到了目的地。

游牧民族的生活简单无比,寻找草场,吃完了草,就去下一个草场,如此走了十几个草场,一年过去了,第一个草场的草又重新长出来了,于是大家又回到了第一个草场,继续上一次的循环。游牧民族的一辈子就在从一个草场到另一个草场之中周而复始,不得踏错一步。若是驱赶牛羊吃了目标之外的草地,很有可能就是吃掉了另一个部落的目的地,接下来就是对方拿着刀子冲上来玩命。若是去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很有可能会半夜忽然冒出一股让万物结冰的寒风,草场内的所有人全部冻死。

远处,有几十骑向这里靠近。

带头的人立刻警惕了,举起了手臂,所有人立刻停了下来,男人立刻拿起了刀剑弓箭,女人立刻抱紧孩子躲到了马车里面。草原是如此广大,遇到一个陌生人是如此的艰难,所以草原人很好客;草原是如此广大,遇到一队盗贼很有可能全族尽数被杀,所以草原人很警惕。

那几十骑在几十丈外勒住了马,一个人远远地举起了双手,缓缓靠近:“有皮毛吗?我拿盐巴和茶叶与你们换。”

那部落中的人见那几十骑似乎有些诚意,微微松了口气,取了一些皮毛出来交换了,交换的价格也很公道,双方握手道别。

那几十骑中的人离开的时候道:“我的部落就在南面三十里外,若是你有皮毛要交易,或者过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们。”然后纵马离开。

那部落中的带头者认真地取出一张兽皮,然后在比小孩子涂鸦好不了多少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他郑重地收到了怀里,对部落中的人道:“若是以后过不下去了,就来这里。”部落中的其他人重重点头,牢牢地记住了那个方向,能够遇到老实的交易者并不容易。

三十里外,一座土城已经初具雏形。

宁白自言兴奋地眼睛发光,指着一面土墙叫道:“再高一些!再厚一些!以后要靠它挡住寒风的。”数百个新州百姓点头,继续奋力挖土筑墙,无比把土墙做成五丈高二十丈厚,这样就再也不怕冬天的寒风了。

新州的气温炎热无比,三四月的太阳已经可以将人晒出油来。宁白自言看着众人汗流浃背,大声地叫着:“现在多滴汗,冬天少挨冻!”新州百姓们大声地应着,丝毫不觉得累和苦,为了自己冬天不挨冻而干活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宁白自言看着手中的规划图,城市的框架已经快有了,接下来就是同样厚实的双层泥土墙壁的住房了。她嘴角流淌着欢喜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设计这个城池规划的时候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好像她听到“设计”两个字就有种熟悉感。宁白自言搞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在这里要挖几个水井,或者挖个蓄水池……这里要搭几个羊圈,至少要能够容纳上万只羊……是不是该搭几百个房间,要不要搭两层楼高?……”

宁白自言在城市各处忙碌着,脚步欢快地跳跃着,远处,一群小孩子在踢蹴鞠,而更大一些的孩子在放羊。

宁白自言想到了皮毛,微微有些无奈。与乌孙族交易皮毛的事情并不顺利,不是乌孙族怀有敌意,而是乌孙族是游牧民族,靠近新州的地方并没有固定的聚集地,从偶尔遇到的部落手中交易不到多少皮毛。宁白自言并没有深入乌孙的草原之中寻找聚集地的念头,她现在需要的是开垦田地、兴建水利、建造城池,新州人口有限,她暂时无力派出大量人手深入草原收购皮毛,草原之中有老实人,有强盗,有翻脸不认人的部落,有愿意为陌生人掏心掏肺的部落,她若是派人去草原大肆收购皮毛肯定需要派数千人押运,人数少了只是给草原强盗送菜而已,她怎么可能抽出数千士卒?

宁白自言觉得等乌孙知道西域已经是大楚新州,至少也要一两年后,到时候她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整合,有余力处理乌孙事宜了。

“等建好了城池,就开始缝纫皮袄。”宁白自言皱眉,假如这里是中原,那么在炎热的夏天不适合下地干活,躲在阴凉之下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她依稀记得新州的夏天是极其恐怖的,能够做缝纫的工作吗?她不太清楚,但工作进度到时候只怕必须在夏天缝纫皮袄。

宁白自言想到了冰块,大不了在工作场所内多放一些冰块。

城池的一角,一个几百人组成的波斯商队静悄悄地站着,几个波斯商人惊愕地看着眼前飞快建造的城市,有些诚惶诚恐。

一个波斯商人低声道:“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统治者。”其余商人缓缓点头,能够发动上万人建造城池已经是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才能做到的事情,而将游牧习俗改变成农耕,这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强大,不得不让人惶恐。

一个波斯商人道:“大家小心些,不要得罪了新的统治者。”众人点头,他们只是来做生意的,没有必要惹麻烦,西域即使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也不会穿过难走的山路攻打波斯,只会向东威胁东方大国而已。

一个波斯商人道:“可是,以前与我们交易的人都不见了,我们该与谁交易?”众人摇头,道:“去寻找这个城池的统治者吧,希望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抢了我们的货物,杀了我们。”

一群波斯商人有些惊恐,却又坚定地牵着骆驼进了城池,四处寻找府衙。跨过商人看似风光,其实就是走在刀尖上,被极端天气坑死,被强盗杀了,被统治者杀了,这些都是跨过商人经常遇到的事情。

一个时辰之后,这群波斯商人终于见到了城池的统治者宁白自言。

“是个女人,应该会善良一些。”几百个波斯人互相看了一眼,松了口气,根据他们一贯以来的见闻,女性统治者似乎很少杀戮商人。几个波斯大商人仔细地看了宁白自言一眼,心中嘀咕,波斯人男女的权力是平等的,同工同酬,但是这在全世界是独一份,哪怕罗马等地也不是如此,东方更是一向只看到男性管理者,为什么现在出现一个女性管理者了?几个波斯大商人又有亲切感,又觉得西域出现了巨大无比的变化。

宁白自言扫了一眼恭敬地弯腰行礼的波斯人,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呐喊着,身为女子必须讲究礼仪,对方行礼,她就必须以同样尊重的礼仪还礼,不懂礼仪的女人是羞耻的,是无法在古代生存的。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四周的大楚士卒恭敬地站着,眼前的数百个波斯人恭敬地弯腰行礼,她需要怎么回礼?

宁白自言忽然轻轻地笑了,在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什么是“礼”。“礼”就是秩序,就是下位者为了不惹恼了上位者必须做到的行为。而上位者在下位者面前是不需要守礼的,因为下位者没有任何资格和力量要求上位者守秩序,上位者根本不在意惹恼了下位者。

宁白自言大摇大摆地在案几后坐下,随口问道:“你们都是波斯来的?带来了什么?想要买什么?”

几个波斯大商人用带着怪异强调的洛阳话道:“我们带来了毯子和精美的金属器具。”这是波斯商人唯一能够万里迢迢携带着到达西域的东西了,其余东西不是容易变质就是西域并不需要。

一群波斯人急忙展开了华丽的毛毯,以及几个雕刻精美的铜壶,谄媚地对着宁白自言微笑。一个波斯商人熟练地道:“尊贵的阁下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丽,唯有这张地毯才配得上你,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在浮动着暗香的花园之中,尊贵的阁下拿着精致的酒壶,坐在华丽的地毯之上仰头欣赏月色……”

宁白自言摇头:“我对此毫无兴趣。”她有些嫌弃地看着地毯和铜器,这些东西或许有异国情调,但是太过低级了,比拼夕夕的东西还要丑陋,她怎么会喜欢?

一群波斯人惊愕地看着宁白自言脸上的嫌弃,这是真心的嫌弃,不是为了压价格而假装的。

宁白自言认真地道:“假如你们带来了铜币,我倒是有东西可以卖给你们。”她挥手:“来人,拿葡萄酒来。”

装满酒水的玻璃杯放到了几个波斯大商人的面前,几个波斯大商人盯着眼前的玻璃杯,互相看了一眼,波斯也有玻璃器具,但是长途携带容易破碎,能够带到西域的玻璃杯极其稀少,价格昂贵,这个女统治者随手就拿出了几个玻璃杯,果然东方的统治者个个都有金山银山。

几个波斯大商人微笑着拿起了玻璃酒杯,看了看色泽,客气地道:“好酒。”他们心中有些好笑,看着女统治者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向他们推销葡萄酒?真是荒谬啊,葡萄和葡萄酒是波斯人带到东方的,这个女统治者竟然想要向波斯人卖葡萄酒?

几个波斯大商人客客气气地笑着,他们知道西域有几个地方很适合种植葡萄,也有权贵酿制葡萄酒,但是酒水味道不怎么样,若是这杯葡萄酒的味道马马虎虎,他们可以冲着女统治者的面子少许买一些的,毕竟驳斥了女统治者的面子很不妥当。

几人举起酒杯,按照东方的习惯道:“饮胜!”举杯喝了一口,酒水还没有碰到舌头就打算高呼赞美,不论这酒水味道好不好都必须叫好,不然买不到丝绸和瓷器。

“好酒!”几人一齐叫道,然后一怔。有

波斯大商人咂嘴,有些茫然,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慢慢地转头问周围的波斯大商人,道:“真的很不错?”其余波斯大商人又喝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原本酸味浓重的葡萄酒之中有股明显的甜味,压制住了葡萄的酸味。

一个波斯大商人皱眉坦诚地道:“这酒好不好,有些不好说。”波斯、罗马等地的葡萄酒绝对没有这么甜,大家都习惯了喝酸味的葡萄酒,未必会习惯这种甜味的葡萄酒,但他个人居然很喜欢这种甜味葡萄酒。

其余波斯大商人缓缓点头,这个酒水的味道有些独特,或许可以少量买一些回波斯试销。

宁白自言看着一群波斯大商人认真讨论酒水的销路,心中大定,只要打开了销路,大楚的葡萄酒将会疯狂地倾销波斯。她微笑道:“中原正在打仗,今年的丝绸产量很低,丝绸的价格要上涨,明年你们来的时候,我会卖盐给你们。我知道波斯也需要盐。”

几个波斯大商人互相看了一眼,对中原打仗的消息并不奇怪,这年头三天两天打仗,波斯与罗马不同样在打仗?

几个波斯大商人微笑道:“好,我们愿意购买葡萄酒和丝绸。”丝绸涨价不算什么坏消息,进价高了就提高售价好了,坏消息是一直的拳头产品地毯和铜器没能卖出去,以后难道要空手到西域?

宁白自言道:“你们下次来的时候,带一些棉花来。我需要大量的棉花和皮毛。”

几个波斯大商人点头,棉花?这东西也能卖钱?

……

胡问静对收购皮毛不利的消息有些措手不及。她同意宁白自言的判断,此刻百废待兴,不把精力花在农耕和建设城池上,等到了冬天大家都要嗝屁。而看似很重要,没有就要冻死的皮毛其实只是胡问静过于紧张了,西域的百姓没有加了衬里的皮毛照样过了这么多年,难道有了厚厚的挡风城墙和房屋之后反而会一个冬天就冻死了?不习惯西域的寒冷的只是大楚朝的一万多士卒和官员而已,而这区区一万余的人手并不值得花大力气深入茫茫的乌孙草原与此刻毫不知道西域发生变化的乌孙人深入接触。谁知道那些乌孙人会不会脑子不正常,以为西域成了新州之后可以捞一些便宜,不考虑友好相处,反而大举进攻呢?

“朕已经命令覃文静带一些皮毛进入新州,若是再采购一些新州百姓手中多余的皮毛,大楚士卒全套厚衬里皮袄还是能够凑的出来的。这万余士卒都是凉州士卒,凉州的气温也没有比新州好多少,有厚皮袄还是能够撑过去的。”

胡问静下令覃文静带皮毛入新州的时候,不仅仅是想要减轻新州收购皮毛的压力,二十万人需要的皮毛是一个大数字,新州未必搞的定,能减轻一些压力是一些,更考虑到的是迁移到新州的万余士卒的心态。

这万余凉州士卒中有大量的胡人士卒,似乎应该对四海为家习以为常,但是胡问静不敢冒险。背井离乡的士卒守卫边关最怕的就是被朝廷抛弃,若是这万余士卒认为到了新州之后朝廷就因为地理位置太过偏僻和遥远,不在理会他们的死活,这些士卒会不会成为一支叛军?

胡问静命令覃文静带了大量的粮食之外还要带上新州炎热的夏天根本用不上的厚皮袄,只是为了让一万余大楚士卒感受到朝廷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