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帝胡问静在外游荡了两三年,终于回到了京城,大楚文武百官与十数万百姓出城五十里恭迎圣驾。
近万中央军士卒大步走近,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御辇渐渐靠近,荀勖走出班列,大声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官员与十数万一齐呼喊,泪流满面:“万岁,万岁,万万岁!”差点以为大楚皇帝陛下死在大海里了,能见到回来真是不容易啊。
胡问静从马车中慢慢出来,一闪身站到了马车顶部,傲然俯视众人:“朕回来了!”
无数百姓再次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问竹和司马女彦羡慕了,站在马车顶上这么威风?
胡问静目光炯炯有神,顾盼生威,嘴里轻轻道:“喂,你们不要爬上来,马车顶部会塌的。”小问竹和司马女彦才不信呢,马车这么结实怎么会塌?非要爬到马车上不可。
贾南风看着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马车顶的胡问静,眼角泪光闪烁。贾午知道贾南风感慨万千,急忙悄悄地扯贾南风的衣角,一定要冷静啊,若是当众责骂皇帝很有可能倒了大霉的。
贾南风怔了一下,笑了,道:“你以为我是看到昏君回朝,气极而泣?”她指着人群中好几个同样眼角含泪的官员道:“我是看到陛下为大楚朝开疆拓土,有种参与了历史的自豪感,情不自禁。”
一群官员转头看贾南风,谁说贾南风是个废物来着,她在最好的时机说了最好的话。
白絮捂着嘴大哭出声:“陛下!我还以为你……”
一群洛阳文官看着白絮,伤心极了,同甘共苦的伙伴在见到多年不见的伙伴的时候失声痛哭的威力是无穷的,旁人学不来。
金渺捶胸大哭:“陛下你才回来啊,我有三年没有叫你老大了。”
一群洛阳文官看金渺,又是一个学不来的。
王莎莎捂住脸大哭:“陛下,你再不回来,你打牌输给我的衣服我都要供起来了。”
一群洛阳官员看王莎莎的眼神大变,荆州系官员真是无耻,竟然用痛哭来表现与皇帝的亲厚!
荀勖跪在地上大哭:“陛下,陛下……”痛哭之下,语不成声。
一群洛阳官员看荀勖的眼神忧伤极了,你已经是大楚朝第一文官了,难道还要通过这么下作的手段拍马屁?
胡问静笑眯眯地看着,一点都不觉得马屁拍得过分了。
荀勖理都不理一群菜鸟,继续悲伤大哭:“……老臣终于有了家的感觉了!”
冯紞丢掉了官帽,趴在地上嚎哭:“老臣已经等陛下回来等得太久了!”
一群洛阳官员反应极快,你们可以不要脸,我也可以!片刻之间,无数洛阳官员披头散发,扯歪了衣衫,满怀离家出走的浪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家的喜悦,幸福的泪流满面热情奔放地嚎啕大哭。好些人一边大哭一边幸福地想,终于发现了胡问静的弱点,原来她喜欢看人哭啊,这也太容易对付了,以后保证日日哭,时时哭,看到太阳哭,看到月亮哭,看到绿叶哭,看到枯叶哭,看到小兔子照样哭,保证胡问静看得满意极了。
十几万洛阳百姓目瞪口呆,满朝文武都哭了,他们能不哭,敢不哭?十几万洛阳百姓奋力拧自己的胳膊,一齐大哭,真是倒霉啊,就是出来看看皇帝回朝的热闹的,没想到还要拧自己的胳膊,早知道在家吃瓜子了。
白絮听着哭声大作,心中感动,更是泪如泉涌,她真的以为胡问静死在了大海之中了。
王敞呆呆地看着一群痛哭的同僚,贾南风流泪他理解,这是压力释放,贾南风这些年有些独当一面的感觉,流言蜚语不少,压力不可谓不大。白絮金渺王莎莎大哭他也理解,满朝文武多少人怀疑胡问静死在了大海之中,所有与胡问静有关的消息都是假的,李斯可以隐瞒秦始皇的死讯,周言陆易斯为什么不可以隐瞒胡问静的死讯,不然何以皇帝三年不回朝?白絮金渺王莎莎见了胡问静安然无恙只是浪了三年自然要哭的。但荀勖等人哭个毛啊!
王敞转身看父亲王恺,就想问这些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皇帝回京是好事,哭个头啊,猛然看到王恺同样在嚎啕大哭,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当看到所有人都在逆行的时候,第一个要考虑是逆行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王敞迷惘了,难道这个时候就应该大哭?
小问竹睁大眼睛看着“群魔乱哭”的官道,终于找到了唯一不哭的人:“姐姐,那个人没哭。”司马女彦用力点头:“对啊,对啊!”
官道上十几万人一边哭嚎,一边转头看哪个不识相的人竟然不哭。
王敞在万众瞩目之下,来不及挤出泪水了,只能凉凉地问胡问静:“我是不是也该放声嚎哭?”
胡问静笑道:“你说呢?”
王敞瞅瞅无数痛哭流涕的同僚,只觉自己既不感动,也没有演技,他小心翼翼地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不够疼,没能哭出来。
小问竹大笑,差点都马车上跌下去,被胡问静一把扯住。
胡问静带着两个熊孩子跳下了马车,随意地道:“老王啊,你竟然一点都没变。”
王敞尴尬地看着胡问静,分不清这是夸奖还是责备。
十几万百姓却暗暗点头,敬佩地看着王敞,满朝公卿个个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唯有王敞刚直不阿,不肯出卖良心,不愧是写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天下第一才子。有不少百姓暗暗握紧了拳头,为人就该学王敞。有不少女子哀伤极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
洛阳皇宫。
无数文武百官怒视胡问静,白絮的眼睛中满是杀气,皇帝抛弃朝中大事去了极西之地浪,简直是昏君中的昏君,必须抄《出师表》一百遍。
胡问静拍案几:“胡说!朕从来没有离开大楚……”
一群文武百官心中瞬间冰凉,难道胡问静一直潜伏在洛阳附近坐看朝廷百态?
胡问静继续道:“……朕的脚踩到的地方就是大楚!”
一群文武百官冷冷地看胡问静,你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能沉稳一些吗?
贾南风微笑着道:“陛下为大楚朝开疆拓土自然是好事,可是陛下何必亲力亲为?大楚朝名将无数,难道还需要陛下御驾亲征?”越说到最后,贾南风的笑容中越是带着狰狞。还以为胡问静只是出去逛一圈就回来,撑死就是大半年,就当旅游散散心了,没想到胡问静竟然在波斯常驻了。
贾南风柔柔地道:“陛下既然乐不思蜀……那干脆就别回来了!”
荀勖微笑捋须,大楚朝也就只有贾南风敢当面呵斥胡问静,有时候还是很需要这么一个人的。
胡问静严肃无比:“朕怎么会是乐不思蜀?用错词了,重来。”她板着脸道:“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刘阿斗当然是不想回蜀国了。”
贾南风和一群官员死死地看胡问静,想要转移话题?
小问竹非常配合胡问静,问道:“姐姐,为什么刘阿斗不想回蜀国啊?”司马女彦用力瞪胡问静:“我娘亲说‘乐不思蜀’哪里错了?”
贾南风只觉心中暖暖地,虽然许久不见女儿,但是女儿还是向着她的。
胡问静咳嗽一声,就要开始解释阿斗在蜀国穷困潦倒,唯一的娱乐就是逗鸟斗蟋蟀,哪有大缙朝过得舒服等等,白絮轻轻地道:“陛下是天下之主,当为天下百姓考虑。”
白絮是朝廷重臣了,可是她的心中依然记着荆州的小宅子,记着荆州大水,记着与她一起逃难的人,记得有个自称诸葛均后人的朋友。她平静地盯着胡问静,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胡问静已经是大楚的皇帝了,必须为大楚考虑,放下朝政远游可不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有几句话在白絮的嘴中打转,若不是她了解胡问静的性格,早就脱口而出了。“陛下虽自称是昏君,但为国为民,救民水火,何以大业既定,却真的要做一个昏君?”
胡老大不喜欢别人夸奖她是好人,胡老大一心要做个污妖王。白絮有些理解,做个妖王凶名赫赫才能站得稳活得久不怕道德胁迫,可如今谁敢胁迫胡问静?
胡问静看看四周,满朝文武虽然没有说出口,人人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胡问静御驾亲征实在是不应该。当皇帝的偶尔出去玩一圈,比如“下江南”“承德避暑”什么的都是可以接受的,皇帝也是人,也需要吃喝玩乐。但是放下朝政一去三年就有些不怎么合适了。
一群文武官员恭敬地看着胡问静,胡问静一定有什么强大的理由必须在海外待数年,朝廷之中一直有大量的猜疑,众说纷纭,但有一个理由是第一时间被朝廷百官抛弃的,那就是胡问静不回洛阳是为了钓鱼。
大楚皇帝陛下不在洛阳,两万御林军跟随陛下御驾亲征。大楚皇帝陛下的龙兴之地荆州大军同样西征,一大批对陛下忠心耿耿的荆州将领跟随西征。大楚皇帝陛下胡问静在大楚的势力从来没有如此衰弱过,会不会有将领居心叵测,抓住胡问静主力在外的机会造反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