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偏殿中,去泰和早夏毕恭毕敬地坐在案几后,等待胡问静的召唤。
案几上有茶水有点心,还有一碗冰淇淋。
早夏几口吃完了冰淇淋,随手将案几上的东西拨在一边,娴熟地趴下。
去泰急忙低声提醒:“早夏,这里是皇宫,注意仪态。”他有些敬佩地看着早夏,真是能够研究出电力的超级天才啊,有些怪癖也不足为奇,何况动不动就趴下也算不上什么恶习,就是看着有些懒散而已,去泰本人是毫不在意早夏是趴着还是坐着的,规规矩矩地仪态要求是对普通人的,天才怎么可以用仪态限制?但面对皇帝陛下无论如何要讲究一个恭敬的态度,趴着很容易被人以为对皇帝不敬的。他低声地催促着:“快坐好,被人看见了不好。”
早夏嗯了几声,依然懒洋洋地趴着。她一点都不累,可是从小趴到大,好像已经习惯了。
偏殿门口,小问竹大声地叫:“早夏!真的是你!”她好些年没看见早夏了,可是只要看到趴在案几上的熟悉姿势,她一秒就想起了喜欢偷懒的早夏。
早夏抬头,欢喜地叫:“问竹!”
小问竹跑到早夏身边,仔细地打量她,佩服地道:“你好厉害啊!”早夏的“电力”在整个大楚引起了轰动,工部对电力投入了大量的研究,民间更有人谣传早夏是雷公电母,或者雷公电母被早夏抓了等等。
早夏笑眯眯地,有些得意,又有些茫然:“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也没怎么用力想。”
小问竹羡慕了:“哇!这就是天才啊,我要是能够每天睡觉不做功课还能想出‘电力’,我姐姐就不会打我了!”
早夏揭穿小问竹胡说八道:“你姐姐才舍不得打你呢。”
小问竹得意地笑,然后扁嘴:“我姐姐真的很凶的,老是打我,你就是没看见罢了。”她扯着早夏的手:“我们去御花园,姐姐在练功呢,我们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等她。”
早夏用力点头:“有草莓味道的冰淇淋吗?我要两碗。”
去泰在一边听着,早夏说她就是“忽然想到了”,他一开始是不信的,发明一个小物品可能是“碰巧”什么的,但是发现一个系统的知识怎么可能是碰巧?“电”的知识牵涉到太多的新东西,没有长期的实验和数据积累是绝不肯发现的。但是调查和接触早夏久了,去泰开始相信早夏是“忽然想到了”电。
懒洋洋不爱学习的早夏实在是太醒目了,荆州集体农庄的学生和夫子个个都拿人头保证没看到早夏搞什么特殊的实验,别说雷雨天放风筝“抓”雷电了,就是看着雷电发呆深思的情况都没有。早夏真的是“忽然想到了”。
去泰仔细调查了早夏的笔记本,发现了无数稀奇古怪的设想,有的他一看就懂,道门研究了许久的东西被早夏小小一个简略图讲得明明白白,有的他完全摸不到头脑,仿佛在看天书。去泰能够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早夏不是寻常人,她极有可能是“生而知之”。
去泰敬畏又敬佩地看着与小问竹嘻嘻哈哈地出了偏殿的早夏,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是鬼神转世,是神灵托梦,是超级天才,统统与他无关,他对早夏唯有钦佩,以及想要知道更多的超级知识。
御花园中,胡问静看见两个女孩子跑过来,只是挥了挥手,继续练功。
早夏看着胡问静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颜色都深了,佩服地道:“问竹,你姐姐真是用功啊。”在荆州的时候就知道胡问静每天都要练功,这么久了竟然一点都没变。
问竹得意地道:“我也开始练功了,我也很厉害了!”
胡问静练功完毕,又洗澡换了衣衫,这才到了两个女孩子身边。早夏乖乖地打招呼:“问静姐姐。”
胡问静热切地看着早夏,问道:“能搞定水泥吗?橡胶呢?”其他穿越者个个随便搞定水泥和橡胶,可是胡问静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做水泥以及橡胶的替代品是什么,工科的细分真是让人绝望啊,儒勒凡尔纳的《神秘岛》一定是不动大脑写出来的,哪个工程师可以又懂水泥又懂发电又懂电报又懂造船又懂种地?极端偏科才是工科狗的宿命!
早夏眨眼思索:“水泥?橡胶?我好像都知道啊。可是该怎么做呢?”她用力摇头:“好像不知道啊。”
胡问静恶狠狠地盯着早夏,早夏一点都不觉得恐惧,问静姐姐经常发神经的,不过问静姐姐是“文疯”不是“武疯”,不用担心挨打。
胡问静瞅了半天,惨叫出声:“又是个废物渣渣!”穿越者不会制造水泥,你丫哪个学校毕业的?
早夏小心地拿手指捅小问竹:“你姐姐又疯了?”小问竹瞅瞅胡问静,用力摇头:“没,还没呢。”
胡问静再次没能得到橡胶和水泥,无精打采地道:“要喝些什么?卡布基诺还是蓝山?”早夏用心地思索:“咦,我好像知道……卡布基诺吧。”
胡问静怒视早夏:“别的不记得,就记得吃吃吃!没有!我哪有咖啡!要么冰淇淋,要么茶叶!”
早夏扁嘴,小声嘀咕:“不是你问我的吗?又发飙。”她斜眼小问竹,还说你姐姐没神经!
小问竹欢快地反对:“我姐姐一点都不神经。”
早夏回想着卡布基诺,这个词语让她想起了另一个词语,她小心地问:“没有咖啡,有慕斯蛋糕吗?”
胡问静卷袖子:“你果然就知道吃吃吃!”
小问竹举手:“咖啡和慕斯蛋糕都是吃的吗?姐姐我也要!”
胡问静想了想,道:“虽然没做过,但是蛋糕来来回回就是鸡蛋面粉白糖和温度控制,胡某就不信搞不定了。走,我们去研究怎么做蛋糕。”
早夏眨眼,胡问静找她进皇宫就是做蛋糕的?她欢快地道:“我好像会做!”小问竹急忙招呼侍卫:“快去贾府,告诉女彦有好吃的,快来!”侍卫急急而去。
胡问静一边走向御膳房,一边问道:“早夏,玻璃也是你想出来的?”早夏犹豫了:“我不记得了……我有时候就喜欢在纸上乱写乱画,自己也不知道写了什么……”玻璃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小问竹羡慕地看着早夏:“玻璃也是你想出来的?早夏你真是太厉害了。”
胡问静认真地对小问竹道:“早夏就是每天认真做功课,才会变得这么厉害的,你以后也要认真做……你跑什么?”小问竹一边跑,一边鄙夷地回头道:“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
御书房内。
王莎莎恭敬地站着,禀告道:“从太康五年到太康七年所有新的发明都在这里。”
胡问静叹了口气,道:“辛苦你了。”挥手让她退下。
御书房内只有胡问静一个人,静悄悄地,她微微苦笑:“竟然是早夏啊……失败了,我还以为会冒出几百个呢……”
胡问静为什么要离开大楚近两年的时间?她有很多很多理由,其中一个理由就是钓鱼穿越者。
玻璃已经证明有其他穿越者存在,这个小小又巨大的世界有了至少两个穿越者存在,为什么就没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一万个?
胡问静当年为了活命,能够用得上的后世手段尽数都用上了,一点没有想过会不会被其他穿越者看破身份。而且她当年一心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心里还抱着“集合七个穿越者拯救世界然后就能顺利回家”等等念头,更是毫不克制的使用各种“穿越者基本技能”,什么壮阳韭菜,什么蹴鞠比赛,什么联合议会,什么诗词打脸,她几乎把“我是穿越者”写在了脸上了。这片天地之间的穿越者只要听说过胡问静的事迹就一定可以确定她是穿越者。如今她已经是大楚皇帝,为什么其他穿越者没有跑出来投靠她?胡问静认为这只代表了一个可能,那就是穿越者看穿了她凶残自私的本性。
以为都是穿越者就是一家人,就应该抱头痛哭互帮互助的善良人士在穿越的最开始就被残酷的大缙朝淘汰了,傻白甜在落后又凶残的古代只有死路一条。剩下的穿越者个个都是聪明又谨慎的人,对大名鼎鼎的穿越者胡问静保持高度警惕。谁知道胡问静与其余穿越者是不是来自同一个位面的,就算是,谁说老乡见老乡就要泪汪汪的?日韩卖伪劣产品给国人的老乡多了去了。
从胡问静的言行看,一个只知道杀杀杀,凶残无比,对原身家人不是凌迟就是送去挖矿了的穿越者心中绝对没有真善美,谁敢保证这个穿越者不会砍杀其余穿越者,独霸地球?
其他穿越者低调做事,隐藏身份才是最佳选择。
胡问静扪心自问,若是她发现当朝皇帝是个穿越者,还凶残无比,她应该也会做出隐藏身份绝不暴露的选择。
但这又如何解释玻璃的出现呢?
那“发明”玻璃的穿越者一定知道会被胡问静发现,为什么要主动暴露?既然要主动暴露,为什么不主动见胡问静?
胡问静当时在荆州核查了所有的案件信息,人口死亡原因,确定不是某个穿越者被土著捆绑殴打压榨,生不如死,只能通过“玻璃”这个词语向她求救。
那么,穿越者暴露“玻璃”的最大可能就是向她传达世上还有其他穿越者的信息了。这个信息是良性的友好的提醒,穿越者并不孤单?是恶性地警告,身为穿越者不要改变历史?还是猖狂的挑衅,“我也是穿越者,我也要夺取天下”?
胡问静没有下令继续追查玻璃的“发明”者,她不动声色地等待那个穿越者冒出来与她争夺天下。她大军在手,除了马克沁(机)枪谁都不能战胜了她,但制作热武器需要的钢铁火(药)等等的动静极其得大,想要瞒过官府是极其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