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外,十几万请命的百姓之中矗立了数百个小小的两层木台
数百个衣衫华丽的男子神情肃穆地站在木台的最高处,背负双手,眺望紫禁城的方向,他们的眼神深邃无比,仿佛背负着民族的未来,华夏的前程。
每一个高台的第二层上站着十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青年男女,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背对着那站在最高处的衣衫华丽男子,眼角含着泪水,悲伤又大声地对着四周的百姓朗诵着:“……故五民加于国用,则田荒而兵弱。谈说之士资在于口……”
他们每念一句就会停下来,鼓动身边的请命百姓跟着朗诵。起初只是数千请命百姓跟着朗诵,渐渐地就是数万人十几万人跟着一起朗诵,巨大又整齐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响。
其实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自己在跟着别人朗诵什么东西,那些言语过于文绉绉了,普通人似懂非懂,只是数千人数万人一齐朗诵诗歌文章实在是太有气势了,那参与到千军万马之中的豪迈感觉让每一个普通百姓都沉迷不已,情不自禁地人血沸腾,跟着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朗诵自己完全不懂的文章。
数百衣衫华丽之人默默地站在高台之上,深情地眺望远处的紫禁城,那就是大楚朝的权力中心,那就是他们向往的地方。他们忍耐了多久了?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不,他们忍耐了五百年了,他们已经忍耐得够久了,这次是老天爷给他们踏上权力中心的机会,天予不取,是为逆天也。
四周十几万请命的正义百姓大声地念着《商君书》,这些百姓并不是他们的手下,更不曾跟随或依附他们,可是皇宫内的大楚天子不知道啊。他们此刻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狐假虎威,有十几万请命的正义百姓在手,大楚天子怎么可能不见他们?何况他们与大楚天子并没有本质上的矛盾,他们只是想要搭个顺风车而已。
十几万请命的正义百姓之中,张铁脸色铁青,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光辉的未来被人夺走了。他看着那数百个被人簇拥着,然后整齐地朗诵文章的人,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有些疏忽了。他以为自己奇兵突起,利用这次十几万百姓请命的巨大(政)治事件一举进入了皇帝陛下的眼中,在朝廷中崭露头角,却没想到他的准备其实一文不值。什么公车上书,什么牛车竹简,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在学子们当中自然是一万分的了不起和重要,但是在朝廷或者皇帝的眼中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十几万请命百姓的控制能力。
眼前这数百个衣衫华丽之人显然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并且有了周密的准备,轻易就夺取了十几万百姓的人望。
张铁心痛到了极点,他不该如此大意的!天下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考不进科举,天下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是聪明人。张铁冷冷地看着那数百个站在高台之上装逼的王八蛋,你们断了我的青云路就是与我不共戴天的死敌,我岂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张铁冷笑着,大声对身边的学子和请愿百姓道:“大家不要跟着他们朗诵,他们是儒家子弟!他们会被发配到沙州的!”他嘴角冷笑着,老子一个“儒家子弟”就让你们统统去沙州。
四周果然有不少百姓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那些高台上的人,大楚对儒家子弟可不怎么客气,去了沙州就再也回不来了。
高台之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数百华衣人终于有了动静,附近好几个人听见张铁的声音望了过来,一个华衣男子轻描淡写地道:“文盲!”另一个华衣男子冷哼一声:“不学无术。”又一个华衣男子轻轻摇头:“人品如此之差,唉。”
一群华衣男子继续负手而立眺望紫禁城,再也不理张铁。
一个学子想要挤到张铁的身边去,但四周人太多,挤不过去,只能大声地叫着:“张铁,你搞错了,那不是儒家的,他们朗诵的是《商君书算地篇》,他们是法家的。”
张铁脸色铁青,《商君书》?什么东东?
附近一群学子同样不知道《商君书》是什么东东,科举不考就是不需要学,谁有空管《商君书》?
那看闲书的学子大声地叫:“《商君书》是记录商鞅言行的书籍,是法家的,与儒家毫无关系。”
周围的百姓都听见了,立马松了口气,有百姓忽然道:“法家?是不是陛下推崇的法家?”普通百姓对大楚朝廷“内格物和法家,外儒家”的政策多少有些耳闻,立刻就激动了:“对!就是那个法家!”
四周跟着法家子弟们朗诵的声音再次高了一个音量,法家是皇帝陛下推崇的,跟在法家屁股后面一定可以捡一些便宜。更有一些百姓鄙夷地看着张铁:“不学无术!”“废物!”“文盲!”“差点被坑了。”
张铁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这一次是输在他没有文化?但他认为更大的问题是输在有个猪队友。他愤怒地看着那个读闲书的学子,脱口而出:“你就不会闭嘴!”那读闲书的学子一怔,想了一下才理解了张铁的意思,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该诬陷那些法家子弟是儒家子弟?没想到你的人品如此低下,李某耻与为伍,今日割袍断义,以后互不相识!”
其余学子一齐点头:“不错,张铁人品太差,我等与他割袍断义,以后互不相识。”众人反应极快,一齐撕扯衣衫,十几万请命百姓都知道张铁是个文盲和人渣了,这时候不划清界限很容易被人归为一类的。
张铁面如土色,一群混账王八蛋。
紫禁城的城墙之上出现了一群人,看服饰个个都是朝廷大官。
城墙之下无数百姓欢呼:“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果然,身穿龙袍的胡问静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十几万请愿百姓一齐跪下磕头:“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问静俯视众人,淡淡地问道:“尔等是为了‘益州遂宁团伙强迫少女□□案’、‘甘孜沪定县衙役杀人案’、‘洛阳修武县(奸)杀新娘案’、‘羌胡杂居地榆林铁笼女案’前来请命的?”数百御林军士卒同声传音。
十几万百姓的回答声立刻就乱了,有人叫着:“是,正是!”有人大声地叫:“他只是个孩子啊!”有人泪水长流:“买个女人有什么错?”高台上的法家子弟用力摇头:“不是!”
看着十几万混乱的百姓,胡问静转头问小问竹:“你说该怎么办?”
小问竹就要挥手“统统杀了”,贾南风用力咳嗽一声,小问竹眨眼,急忙道:“这容易,分清楚谁是坏人,谁是好人。”
胡问静笑了:“那么怎么分呢?”
小问竹睁大了眼睛,这也算考验?答对了今天是不是不用做功课了?她咳嗽一声,大声地叫道:“城下百姓,认为‘益州遂宁团伙强迫少女□□案’判决过重,十三岁的男子(轮)奸女子不该处死的人站到东边。”
十几万请愿百姓听着御林军的传音,有百姓大叫:“对,我就是为了十三岁的男娃的性命而来!十三岁的男娃啊,凭什么就因为一个女娃就杀了?女娃能够和男娃比吗?”他带头走向东边。一群人用力点头,虽然男女都能当官,但是女儿迟早嫁出去,儿子才是自己家的,以后会给自己养老,当然不能因为一个赔钱货而杀了一个儿子。
有人一脸的正义,大声地道:“不就是睡了一个女人吗?那个女人不穿的骚气怎么会有人去睡她?那个骚货活该。”一人愤愤不平地叫着:“睡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娶了她咯,至于因为睡了一个女人就凌迟吗?”又是一人理所当然地道:“那个女人被睡了又不会少一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给点钱就好了。”好些人附和,睡个女人就要凌迟,天下没这个道理。
十几万请愿百姓之中有人跟着走向了东边,有人却从东边走向了西边:“呸!十三岁的男娃是人,那个十五岁的女娃就不是人了?一群人渣!”又是一人骂着:“睡个女人而已?睡的是你老婆老娘呢?你忒么的还是不是人!奸(淫)女子就是死罪!在我老家要直接打死的。”
东边的人立刻大骂:“女娃算什么人!没有男娃传宗接代,要女娃有个P用!”
西边的人反驳大骂:“你娘不是女的?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吵闹不绝。
人群中,李家的人大步走向了东边,杨家端庄女犹豫了一下,本能地觉得当众站队有些风险莫测,但是事到如今若是不站过去就是得罪了李家,只能急忙跟了上去。
紫禁城上,小问竹得意地看着下方大约五六千人站在左侧,其余人尽力与他们分开,以示意全无瓜葛。
“来人,东边的人三抽一杀了,其余人挖矿。”小问竹看着胡问静,小声地道,姐姐一直要她善良,这个命令是不是不够善良?
胡问静转头看四周的大臣:“还不传旨?”
号角声中,洛阳城中数支大军直入请愿百姓之中,瞬间将那东侧五六千人尽数包围。
“长公主有旨,三抽一杀,其余人挖矿。”玺苏大声地道。
那左侧的五六千人大哗:“凭什么杀我们!”李家的人脸色大变:“我们是请愿的百姓,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无罪!”杨家端庄女泪水长流,尖着嗓子大叫:“我们无罪!大楚不以言定罪!”
玺苏挥手,大军已经冲入了人群之中肆意杀戮,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那李家的人想要逃跑,却被一个士卒赶上,一剑砍下,顿时身首异处。那杨家端庄女见一个士卒跑过来,凄厉地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士卒理都不理,一剑砍在她的脖子上,鲜血四溅。
玺苏看着一个个贱人被杀,这才满意地淡淡地道:“就凭我是玺苏。”她看着自己的手,满意无比,苦练多年的武艺不就是为了快意恩仇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