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比临高五百废更加废物

百余骑出了洛阳城,一路向北。

“刘公,此去路途遥远,不如换马车。”刘琨纵马急追几步,低声对刘弘道。如今大楚的官道又平又直,坐四轮马车丝毫不觉得颠簸,很适合长途出行。

刘弘摇头,淡淡地笑:“无妨,且再行一程后换马车。”他并不是觉得自己身为武将,身子骨硬朗,可以承受骑马的艰辛,也不是赶时间,需要纵马疾驰。刘弘选择骑马只是因为他个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只要骑在马背上,刘弘的思维就会特别的清晰,能够想到以前想不到的东西,而且更神奇的是绝不会因为他心中胡思乱想精力不集中而从马背上摔下来。

远处,有数百百姓被押解走向码头,嚎哭声不绝。刘弘知道那些是因为进京请命而被流放去印度半岛的可怜百姓,他一点不觉得胡问静残暴地将百姓流放有什么不对,这些百姓的行为明显已经是威胁皇帝了,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容忍这种刁民?

刘弘听着那些百姓的惨嚎,心中只有鄙夷和厌恶。一群刁民老老实实听朝廷安排岂不是好,敢站出来就要有接受处罚的准备。他微微一笑,很清楚这个念头是错误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怎么可以想着处罚为民请命的善良百姓呢?可是刘弘出身富贵,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大官,他天然的站在了统治阶级这一边,丝毫不觉得百姓是不是善良有什么重要,他只在意顺民。在这点上,刘弘其实是支持法家的民愚策略的。但那是胡问静的事情,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胡问静发生争执,身为臣子最要紧的是毫无节操的拍皇帝的马屁,怎么可以与皇帝争执?刘弘因为种种原因做不出抱着胡问静大腿哭喊“你长得像我娘亲”之类的行为,但也不代表他会傻乎乎地做诤臣。

刘琨低声道:“那些人去了印度半岛,只怕这辈子是回不回来了。”他微微有些惆怅,他是不是也该去印度半岛?听说印度半岛上的土著个个懒惰到了极点,广州原本有一些印度半岛的土著,可是无论是集体农庄还是挖矿都不太好使,那些印度半岛上的土著只会明目张胆地懒洋洋地偷懒,哪怕挨几皮鞭也不怎么在乎。听说王梓晴气坏了,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下令凡是完不成农庄或者矿场任务的印度半岛土著直接杀了,这才让那些印度半岛的土著终于老实了些,可是各种问题还是层出不穷,什么田地的杂草不处理干净,深耕不到位,浇水偷懒,矿场捡了一大堆碎石头冒充矿石,管理这些印度半岛的土著比管理大楚人要累一百倍。王梓晴后来下令,但有新来的印度半岛土著见面之后先打一百杀威棒,这才让印度半岛的土著听话了一些。

刘琨微微出神,印度半岛看似随时可以落在大楚的手中,其实大楚无力消化,需要处理的手尾比打仗还要繁重和艰难,大楚官员在印度半岛出人头地的机会比其他地方要大不少。话说胡问静将十几万大楚百姓流放印度半岛是不是也打着加强对印度半岛统治的意思?

刘琨心思飘荡到了印度半岛之上,刘弘的心思却落在了朝会之中。

胡问静点头答应了刘弘的军事建议,所以大楚就要开始从陆路对西方佣用兵了?

刘弘心中冷笑,只有那些菜鸟才会这么想。他稍稍瞄了一眼刘琨,心中想着哪怕是他的亲信之人也不看好他的西征策略。

刘弘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因为他嘴中说出来的西征策略是假的。

从新州出大楚而后进攻匈奴汗国的计策就不说了,这计策纸上谈兵都不够格,纯粹是无视实际地理条件的瞎扯淡,哪个带兵的将领会信?绕过司马越进攻匈奴汗国的计划更不靠谱,以为是出门打酱油啊,说绕过一条街就绕一条街。

刘弘向胡问静提出的真正对西攻略其实是“借刀杀人”。

从谋略上看,胡问静驱赶司马家和豪门大阀的人进入草原与西方人征战,让司马家的人成为大楚与西方的缓冲地带的策略马马虎虎,唯一值得提的亮点就是给了司马家和豪门大阀的人一条生路,没有逼迫司马家和豪门大阀的人在中原与大楚朝决一死战,少了流血牺牲。

但这个计划在执行过程中显然极其不顺利。

一晃五年过去了,回凉的报告一直都是“正在向西前进”,“正在放牧”,“正在种地”……司马越带领二十余万汉人向西而去,又有无数鲜卑人从太康城突围之后追随司马越,这总人数怎么都有三十万人,三十万如何远征?这一路“放牧、种地”等等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刘弘没有在公文中看到一个字,却百分之一百确定回凉炜千等人一定对司马越的三十万人采取了极其残忍的驱赶手段,什么落后的人一律杀了已经是小事了,多半司马越的三十万人一旦有建城盖房子的迹象立刻就杀了过去,不然司马越远离大楚之后为什么不再建一个城池?为什么就老老实实向西?其中的血腥只怕不足为外人道。

即使如此,司马越的三十万人历经五年依然没能到达匈奴汗国。

刘弘只能长长地叹气,回凉和炜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茫茫草原中的哪一个角落,只知道还没有遇到能够与三十万人抗衡的大批西方蛮夷。

胡问静的“驱赶门阀中人开拓极西之地或者作为大楚缓冲区”的计划在刘弘看来已经是彻底失败了。司马越的人有极大地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方向,避开了西方人的国家了,不然没道理五年都没有走到匈奴汗国的地盘,那匈奴汗国就在乌孙西面啊,至于五年还没有到吗?

偏离了方向的司马越等人既不能达成征服西方的上策,也不能达成成为大楚缓冲区的下策,这司马越等人是毫无利用价值了,或者说反倒成了大楚的心腹大患。

对大楚有多国之恨的司马家王侯、对大楚有驱赶流放之仇的门阀子弟和北方百姓,他们在草原立城或立国之后会怎么看待大楚?当然是向东杀回去啊!

刘弘微微叹气,他对胡问静放过司马家和中原门阀的手段是认同的,不论司马家的王侯还是中原门阀中人,他都认识和听说其中的不少人,能够看着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他当然很高兴。但刘弘对于胡问静的战略是不屑一顾的,驱赶三十万人往西根本就是姑息养奸。胡问静不过是被民族主义绑架的愚蠢笨蛋而已,一句“为汉人开拓极西之地”就纵容三十万敌人全身而退,这脑子已经是比猪还要蠢了。

所以,刘弘的“西征计划”的核心就是借刀杀人,消除隐患。

那“绕过司马越大军的一千骑”不是佯攻,不是辅助,而是整个计划中的主力中的主力。

那一千骑绕过司马越的大军之后有两个可能。

运气好,那一千大楚骑兵在茫茫的草原之上找到了西方人的国家或城池,然后那一千骑将会杀入西方人的国家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引起西方人的愤怒反攻,再然后那一千骑一路向东逃窜,将西方人的大军引到了司马越大军之前。愤怒的西方人必然会与司马越的大军开战,司马越胜利,则完美完成了胡问静“西征开拓汉人天下”的计划,若司马越败而西方人胜,那也是为大楚消灭了司马越一伙人的隐患。

漂亮的借刀杀人计划。

若是运气不好,那一千大楚骑兵没能找到西方人的国家或城池,那么他们就会回转,放火烧掉了司马越的农田或者草原,让司马越的大军陷入饥荒,要么全部饿死,要么不顾一切地向西方前进,最终找到西方人的国家后爆发你死我活的决战。司马越的大军会不会愤怒之下杀回大楚?

刘弘认为可能性几乎是零,一支向西前进了五年的大军还能随便掉头往回走?半路上就全部饿死了,继续向西赌运气才是最佳的选择。

刘弘对自己的这个计划非常满意,战略上完美无比,执行上没什么难度,唯一的缺点就是凶残了些。但是作为大楚人不需要考虑非大楚人的死活。

刘弘认为若是自己亲手操作,他甚至可以救回一些司马家的人或者门阀子弟的。当然,只能是那些不出名的、年幼的司马家或门阀的血脉,然后也会在大楚的农庄之中做一辈子普通社员。刘弘还没有蠢到为了司马家或门阀的人与胡问静决裂,大缙朝已经灭了,他如今是大楚朝的人,当然要以大楚朝的利益为第一考虑。

天空烈日如火,风吹在身上毫无凉意,反而带来了温热。刘弘抹掉了额头的汗水,取出水囊在脸上倒了一些水,微微舒服了一些。

只是,看胡问静的意思似乎不认为他的计划具有可行性?

刘弘微微皱眉,胡问静任命他为陆路西征军统帅,合理中又有不合理。他如今五十六岁了,哪怕保养得再好,哪怕每日锻炼身体,他依然是个老人家了,以五十六岁的身体穿越万里草原指挥西征真的合适吗?就因为这个西征方案是他建议的,所以他作统帅就合情合理?

刘弘不这么看,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是想要让刘琨率千余骑西去,然后汇合回凉炜千后执行借刀杀人计划的。胡问静不可能看不出这个计划最重要的是“设想”,而不是细节的微操,理论上而言甚至根本不用从大楚派遣军队前去,只需要派个信使通知回凉执行就可以了。

那么,为什么胡问静指名让他作为统帅负责陆路西征呢?

刘弘认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胡问静其实是否定这个计划的。

刘弘深深地思索,胡问静不是口口声声生命宝贵的菜鸟,不会觉得他对“司马越的三十万人”做个决断是如何的残忍,胡问静是在用任命刘弘为统帅的方式表达她否定的是“计划”本身?

刘弘皱眉,他的这个计划哪里出了问题?是与实际脱节,无法执行?可为什么对回凉司马越的消息掌握得还不如他的胡问静能够一眼看破呢?柠檬小说

刘弘微微叹气,扪心自问,他赶回洛阳向胡

问静建议“解决”司马越大军的目的是为了刷存在感。他如今是大楚的臣子了,在北面也打得不错,胡问静好歹给他动动职务啊,既不奖赏晋级,也不因为他投降比较迟而贬谪,到底是卖的哪门子关子啊。

百余骑疾驰,前方有个驿站。刘弘道:“征调他们的四轮马车。”

刘琨等人欢喜地点头,坐马车又轻松,又舒服,还能在马车之内放置大量的冰块什么的,比骑马赶路舒服多了。

刘弘淡淡地笑着,难道只有去了极西之地看到了真实场面才能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既然胡问静认为他是错的,为什么不阻止他,反而派他去极西之地?胡问静对陆路西征到底有什么打算?一个个念头在刘弘的心中纷至沓来,他下令道:“且休息半日,多征调一些四轮马车,大家都坐马车回去。”

众人用力点头。

刘弘在驿站下了马,自然有手下去与驿站沟通征调马车,他揉着疼痛的大腿,望向洛阳方向。在这休息半天之内,会不会有人给他送个明白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