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珊波斯的皇宫之中，一群衣衫华丽的人坐在华丽的厚厚的地毯之上，微笑着聊天。

“这就是粮票？”霍尔米兹德二世看着手中古怪的“粮票”，萨珊波斯有不少贵族和商人正在用“粮票”作为货币，会不会影响萨珊波斯的金融？霍尔米兹德二世对此丝毫不以为然，金融就是金币银币铜币，一张小小的古怪的“粮票”什么时候可以影响金融了？这种荒谬的念头从来没有在霍尔米兹德二世以及整个萨珊波斯和罗马帝国的权贵的脑海中出现过一秒钟。

“这是用什么做的？丝绸？”霍尔米兹德二世对“粮票”的材料一无所知，西方没有见识过的东方神奇材料也就是丝绸了，难道这是更薄更轻的丝绸？他轻轻地晃动了一下“粮票”，微微有一丝物品煽动空气的感觉，但这薄薄的“粮票”好像没有丝毫的分量。

一个大臣微笑着道：“大楚人不肯透露这是什么材料做的，但是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皮毛或者丝绸的一种。”

“首先，它是柔软的，可以折叠，那些坚固的材料做不到这一点，据我们所知只有皮毛和丝绸才可以做到。”

霍尔米兹德二世点头，虽然这话有些绝对，树叶也是柔软的，但是这不影响对“粮票”的材料的判断。

那个大臣继续道：“其次，它可以写字，这也是皮毛和丝绸的特性。”

霍尔米兹德二世微笑，这个确实比较有说服力，在树叶上写字可以轻易地抹掉，在皮毛和丝绸上就必须用水清洗了。他看着手中小小的“粮票”，是不是可以用水试试看？

那个大臣笑着道：“大楚人严厉警告每一个从他们手中拿过‘粮票’的人，这些‘粮票’怕水，怕火，容易撕毁，一定要小心保管。这又符合皮毛和丝绸的特性。”

霍尔米兹德二世拿起酒杯，客气地道：“你的回答充满了智慧。”

那个大臣微微鞠躬，场面话不用太认真。

霍尔米兹德二世笑着道：“我拿这张‘粮票’就可以去大楚人的地盘兑换粮食？”他说到“大楚人的地盘”的时候其实有些心疼，大楚人的地盘？纳西里耶城以南、法奥城以北什么时候成了大楚人的地盘了？但他必须接受事实，眼前最重要的是与罗马帝国停战，亚美尼亚已经是萨珊波斯的大包袱，萨珊波斯已经扛不住了。

一群大臣微笑点头：“是啊，只要拿着‘粮票’就能找大楚人兑换粮食。”

霍尔米兹德二世笑了：“大楚人想要拉拢阿拉伯人？真是愚蠢，大楚人会亏得一塌糊涂。”

粮食存放之后是会损坏的，大楚很明显是想要倒贴损坏的粮食，以此吸引阿拉伯人的信任，最终投靠大楚，但是霍尔米兹德二世认为这是一个愚蠢的手段。阿拉伯地区没多少地方可以种地，养活不了太多人，大楚拉拢了阿拉伯人就要给他们吃喝，大楚供养得起吗？那些阿拉伯人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拿回存粮，大楚就会亏得一塌糊涂。

一群大臣笑道：“大楚很会赚钱，但是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就是愚蠢了。”

霍尔米兹德二世大笑，心中盘算了一下，道：“要是萨珊波斯不再出售粮食给大楚，会怎么样？”

一群大臣佩服地看着霍尔米兹德二世，道：“陛下英明！”

若是从现在起萨珊波斯不卖粮食给大楚，大楚能有足够的粮食弥补存放的粮食的损坏吗？大楚难道从遥远的东方海运粮食吗？若是如此，大楚的人力物力将会受到的重大的影响，萨珊波斯不费一兵一卒就坑了一把大楚。

若是大楚没有从遥远的东方海运粮食，面对想要兑换粮食的阿拉伯人赖账不给粮食呢？那么大楚在阿拉伯人面前的信誉就会彻底破产，说与阿拉伯人永世为敌绝对是夸张了，被阿拉伯人围攻几十年肯定是说小了。

一个大臣建议道：“我们可以强行收购整个萨珊波斯的粮食。”只要萨珊王朝收购粮食，那些有大量粮食的贵族和商人敢不卖？

另一个大臣摇头道：“没有必要强行收购引起贵族的不满，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他微笑着看着霍尔米兹德二世，道：“我们只需要下一个命令，‘建议’所有的贵族在出售粮食的时候优先考虑卖给萨珊王朝就可以了。那些贵族难道会为了大楚而得罪了萨珊王朝？”

一群大臣点头，波斯贵族虽然不服萨珊家族，但不至于如此不智，在这么小的事情上与萨珊家族正面冲突。

霍尔米兹德二世傲然微笑，粮食卖给谁不是卖，波斯贵族一定不会毫无利益地与萨珊家族冲突的。而且最大的可能是那些波斯贵族既不卖给大楚人得罪萨珊家族，也不卖给萨珊家族表示臣服。但这个态度才是霍尔米兹德二世最想要的，他只是想要大楚在明年阿拉伯人取回存粮的时候交不出粮食，又不是真的想要购买波斯贵族手中的粮食，那些波斯贵族谁也不卖无形中就是帮助他耍了一把大楚。

一个大臣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葡萄酒，道：“假如大楚人与那些波斯贵族说，假如你们不卖粮食给大楚，大楚就不出售香料和葡萄酒呢？”好几个大臣皱眉责怪地看那个聪明的大臣，在皇帝面前何必这么认真，大家马马虎虎混过去不好吗？

霍尔米兹德二世脸色微变，他慢慢地品着手中甜甜的葡萄酒。以前不习惯甜甜的葡萄酒的时候感觉大楚的甜葡萄酒味道怪怪的，可如今喝得久了竟然越喝越想喝了，甜甜的葡萄酒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沉迷。他知道好些萨珊波斯的大臣在喝了甜葡萄酒后赞不绝口，再也不喝自己家酿制的酸葡萄酒了。

假如现在没有甜葡萄酒喝，他能够接受吗？不仅甜葡萄酒，还有那让肉变得无比美味的东方香料。假如现在没有了香料，他能够接受吗？

霍尔米兹德二世摇头，他不能接受。没有甜葡萄酒和香料的生活是不幸福的，是地狱！

霍尔米兹德二世以己度人，只怕那些波斯贵族同样无法接受没有甜葡萄酒和香料的生活，一定会愿意出售粮食给大楚人的。

弥漫着葡萄酒香气的房间渐渐地安静，几个演奏音乐的乐师悄悄地住手，颤抖着看着霍尔米兹德二世。舞娘不敢停下来，在没有音乐伴奏的房间中尽量毫无声音的舒展舞姿。

霍尔米兹德二世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哈！”

一群大臣只能跟着笑，伟大的萨珊波斯的王霍尔米兹德二世的计划破产了却在大笑，他们必须跟着笑，然后霍尔米兹德二世就会豪迈地自嘲，“只能任由大楚亏一笔粮食了”，诸如此类的言语。反正收购粮食挤兑大楚的“粮票”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失败了对萨珊波斯也没有什么正面的影响。

霍尔米兹德二世大声地笑着，道：“假如我提高三倍的价格收购粮食呢？大楚会用什么价格收购到波斯贵族的粮食？四倍还是五倍？”

一群大臣眼中闪烁着星星，佩服地看着霍尔米兹德二世道：“伟大的萨珊波斯的王啊，你的智慧比天高，比海深！”

霍尔米兹德二世大笑，为自己点一百二十个赞。虽然这些大臣的演技明显浮夸，但是他的策略确实完美无比。粮食的价格暴涨三倍，大楚填补粮食窟窿的难度陡然增加了十倍，一定会有不少波斯贵族感受到了伟大的波斯王的愤怒，宁可不喝甜葡萄酒和香料也不愿意与大楚交易粮食。

假如大楚愿意出更高的价格购买粮食，他或许可以用十倍的价格卖给大楚，小赚一笔也是不错的。

霍尔米兹德二世止住了笑，假如大楚在香料和甜葡萄酒上涨价呢？霍尔米兹德二世不觉得已经稳定的香料和甜葡萄酒的市场价格有涨三倍的空间，假如大楚非要在香料和甜葡萄酒的价格上涨价做文章，那只会让所有对大楚抱有友好态度的不明真相的群众看透大楚丑恶的嘴脸，然后团结在以萨珊家族为核心的萨珊波斯王朝的周围。

简单说，不论怎么变化，萨珊波斯都稳赚不亏。

霍尔米兹德二世冷冷地看着四周的大臣，萨珊家族拥有波斯土地上最高贵的血统，最聪明的头脑，这一点今天又一次被证明了。

他带着自信和矜持，慢慢地用最高贵的神态和声调道：“萨珊波斯必须研究甜葡萄酒了。”

霍尔米兹德二世对研究出甜葡萄酒极其的有信心，葡萄酒本来就是萨珊波斯传入东方的，萨珊波斯拥有全部的酿制葡萄酒的核心技术，大楚能够酿造出甜葡萄酒只能是两个方式，要么是葡萄得到了改良，大楚种出了高甜度的葡萄，要么是葡萄酒的发酵技术得到了改良，大楚去掉了葡萄的酸味。无论哪一种对全力研究甜葡萄酒的萨珊波斯而言攻克技术壁垒都只是时间问题。

理论上酸酸的葡萄酒变甜还有第三种方式，那就是在葡萄酒之中加入甜甜的蜂蜜，但是这种可能性被整个波斯的贵族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蜂蜜来之不易，价格昂贵，大楚哪有这么多蜂蜜？

“只要我们努力研究，萨珊家族也可能有甜葡萄酒的。”霍尔米兹德二世微笑着，假如萨珊家族有了甜葡萄酒，那么萨珊家族的经济情况将会得到巨大的改变。他心中一动，假如他在大楚被阿拉伯人挤兑粮食的时候以甜葡萄酒的秘方作为出售粮食的基础条件之一，大楚会不会愿意交出秘方？

霍尔米兹德二世陷入了沉思，对萨珊家族而言，是得到一个无穷无尽的财源更有利，还是得到一个被阿拉伯人仇视的大楚更有利？有没有办法鱼与熊掌皆得？

……

罗马帝国叙利亚地区的某个城市中，两个男子低声讨论：“这张东方人的‘粮票’真的可以换取粮食？”两人有些惊疑不定，他们不是贵族，也不是商人，他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拥有“粮

票”是因为他们的贵族老爷在发工钱的时候给了他们一张“粮票”而已。

一个男子道：“老爷不会骗我们，应该可以兑换粮食和当钱用的。”他那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内心，在他的认知中只有金币银币铜币是“钱”，可以买东西，其余都不是“钱”。

另一个男子恶狠狠地道：“我们去试试看。”他四处寻找店铺，见路边有个卖水的摊子。他走过去，道：“两杯水。”

摊贩热情地递上了两杯水。

那两个男子喝了水，然后其中一个男子取出“粮票”递给那个摊贩，道：“这是五十斤粮食的‘粮票’，知道‘粮票’是什么吗？找钱！”

那摊贩尴尬地看着那两个男子，他听说过“粮票”，也知道“粮票”就是钱，可是五十斤粮食的“粮票”能折算多少银币铜币？他这个小小的卖水的摊子哪里找的开。

那两个男子没有想到出现了如此狗屎的结果，一个男子想了想，道：“这张‘粮票’是五十斤粮食，我撕一个角给你。”

那卖水的摊贩点头，有些犹豫的看着那两个男子撕下的小小一个角，这就是价值两杯水的“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