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白絮,你还不杀了胡问静?

洛阳。

几个老者站在一个商铺外,却不进门,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大片的玻璃橱窗,里面立着一个穿着新款布衣的稻草人。

“这……这是……”一个白发老者慢慢地道,谁没见过稻草人啊,稻草人身上穿衣服也不怎么稀奇,军中给稻草人穿了衣衫假冒士卒蒙骗敌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服装铺给稻草人穿最新款的衣服的,这不是糟践衣服吗,不带这么浪费的。

另一个紫衣老者不在意服装店给稻草人穿衣服什么的,他只是盯着眼前的玻璃窗,他知道玻璃,也知道玻璃在大楚朝只是廉价物品,哪怕是集体农庄的社员也会买几个玻璃杯,如今玻璃的价格与刚发明的时候的天价完全不能比。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商铺竟然会用玻璃做墙壁,就不知道玻璃墙很容易破碎,不怕贼人砸碎了玻璃偷东西吗?

一个绿袍老者却在看着四周经过的百姓,偶尔有几个人停步看一眼橱窗内的稻草人,议论几句衣服是不是漂亮,大多数人匆匆而过,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那老者微微叹气,洛阳人对玻璃橱窗,对稻草人穿衣服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没有想过砸玻璃窗什么的。这是代表洛阳的治安好,还是洛阳城的人富有到不屑于砸玻璃窗偷东西了?只怕两者兼而有之。

那绿袍老者转身看着商铺之内的伙计,伙计们对一群人围在橱窗外毫无反应,既没有走出来揽客,也没有跑出来赶人,显然对好奇围观橱窗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了。他心中又有些异常的感受,难道店小二站在门口低三下四的揽客的行为就要消失了?

远处,有汽笛声鸣响。

街上的人都小心地走到了道路的两边,一辆没有马拉的马车飞快地靠近,马车上有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大声地叫着:“小心,让开,让开!”然后使劲地按汽笛,一连串刺耳的汽笛声传出老远。

那三个老者看着没有马拉的马车冒着淡淡地黑烟呼啸而过,只觉这个世界变化真是太快了。

那没有马拉的马车在某个地方停下,那女孩子大声地叫着:“到了,到了!”长长的车厢内跳下来了十几个人,淡然走开。车厢内又冒出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子,使劲地拍车厢,大声地叫着:“去东城!去东城!一个铜板一个。”【注1】

有人上了马车,给了铜钱,寻了座位坐下。

那三个老者互相看了一眼,也掏了铜钱上了车。

开车的女孩子大叫:“开车咯!”车厢内的女孩子扑到驾驶座,伸出手使劲地按汽笛。那开车的女孩子大叫:“问竹姐姐,不要捣乱!”然后抢着按汽笛。车厢内的女孩子叫着:“快开车,快开车!小心别撞到了人。”然后拼命地乱按汽笛。

古怪的没有马的马车在两个女孩子的欢笑声中启动,慢慢地前进,然后加速。

车厢中,三个老者紧张地贴在座位上,身体东倒西歪,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比最快的马车还要快,街上的场景更是目不暇接。

附近有乘客看出了那三个老者是第一次坐车,笑着安慰道:“不要怕,看到前面座位上的铁杆没有?”他伸手做示范,道:“抓住那扶手就不会摔倒了。”

那三个老者急忙伸手抓住了扶手,果然立刻就感觉好多了。

周围的乘客善意地笑着,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摔倒?那只是第一次坐车的人在不习惯的情况之下的瞎想而已,以后做惯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一个乘客微笑着问那三个老者道:“三位老人家是外地进京的?”三个老者中的绿袍老者点头道:“是啊,进城来投奔亲戚,没想到京城变化这么大,我都快不认识京城了。”

又是一个乘客好心地道:“你亲戚住哪里?认识路吗?我可以帮你找。”

三个老者笑着摇头:“多谢了,多谢了。”那好心的乘客还要继续说,那绿袍老者笑着道:“还未请教,这东西……”他轻轻地拍车厢,道:“……这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没有马拉扯也能跑?”

车厢内的乘客们都笑了,有人道:“这叫‘蒸汽机汽车’,不用马,靠‘汽’就能跑。”那三个老者皱眉不解,其余乘客笑着道:“老人家,这‘汽车’说来话就长了,总而言之,是本朝格物道的产品,与拖拉机相同,老人家见过拖拉机吗?”

那三个老者乐呵呵地道:“啊,格物道啊,我们听说过,好东西啊,听说学好了可以当官啊。”车厢中众人笑着,继续闲扯。

汽车到了东城再次停下,开车的小女孩大叫:“到东城了,要下车的赶快!”三个老者笑眯眯地下了车,挥手与车上的其余乘客告别。

汽车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街上,三个老者微笑着看着四周,白发老者脸上带着笑,低声道:“好像是朝廷中人。”紫衣老者轻轻地拍着身上的尘土,道:“不是为了对付我们,不用担心。”那绿袍老者淡淡地道:“被朝廷盯上了才好。”另两个老者一齐微笑,此刻,他们的身份对大楚朝而言当真是一点点忌讳都没有,哪怕实话实说都无所谓,但未来就不好说了。

马车上,姚青锋低声道:“那三个老者警惕性很高,看他们的手脚好像年轻的时候练过武。”玺苏点头,道:“已经有人跟下去了。”

两人微笑着看着胡问竹和司马女彦欢声尖叫,每一个停靠的站点都有五百骑中的高手带着一群人等着,见她们没有下车立刻就知道那三个老者有问题,立马就有人跟了上去。

司马女彦驾驶着汽车乱闯,终于到了一个铺子前。胡问竹跳下了马车跑进了铺子,道:“我要买最新的话本!”铺子里的人赔着笑,道:“最新的一回作者拖稿,还没出来。”胡问竹气呼呼地:“你们不会打到他写稿子吗?”

店铺里其余顾客用力点头,作者拖稿那就打呀,皮鞭,蜡烛,统统上,不用客气。一个顾客气愤地道:“我等了一个月了,竟然还没更新!早知道就不追这本了。”另一个顾客笑了:“像我多好,不追书,追戏班子!从来没有跳票的事情发生。”

胡问竹眨眼:“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西城的戏班子今天有新戏!”

汽车上司马女彦惨叫:“哎呀!”急忙启动汽车。

胡问竹大叫:“等等我!”飞快冲出店铺,一跃身抓住了汽车的窗户边缘,然后一用力就翻入了汽车之中。街上一群目击者赞叹道:“好身手!”胡问竹得意极了,从车窗中伸出小手乱摇:“过奖过奖,在下初到贵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汽车远去,留下黑烟在空中飘荡。

……

那三个老者在洛阳城内走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宅院前停下。

三人看着宅子大门上黑色金字的牌匾:“安乐公府”。

三个老者看着那几个字,神情落寞,玄德公为了大业贴上了性命,不想后人却不肖至此。

府邸之内丝竹之声不绝,隐约有笑声传出来。

那紫衣老者脸色微变:“混账!”还以为有个阿斗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刘恂更加废物一百倍。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敲门,却被那绿袍老者拦住,轻轻地道:“兴之所至,尽兴而归,何以搅乱了我等的心境?”

那紫衣老者看着那绿袍老者,微微叹气,摇头道:“算了,算了,本来也不指望他。”

三个老者肃然而立,看着“安乐公府”半晌,转身离去,刘恂不是一个有资格做人主公的人,恢复汉室的大业不能落在刘恂的身上。

白发老者见左右没人,低声道:“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白絮。”其余两个老者缓缓点头,白絮手握大军,而且近在京畿,随时可以起兵包围洛阳,杀入皇宫,改天换地。

“只要白絮答应恢复我汉室天下,我诸葛家可以许她当家主母的位置。”那紫衣老者低声道,神情决然,诸葛家的当家主母的位置原本是轮不到白絮的,白絮既不是蜀中门阀子弟,也不是荆襄士人,嫁入诸葛家的资格都欠奉,何况当家主母?但是为了大局,诸葛家可以牺牲一个当家主母的位置换取汉室江山的复兴。

其余两个老者缓缓点头,神情肃穆。

……

二十余年前。

荆州南部的某个山区中。

那紫衣老者负手而立,望着眼前的莽莽群山,冷笑着:“司马家以为可以夺取汉室天下了?司马家算什么东西?”

那绿袍老者捋须笑道:“司马炎倒行逆施,弑君(篡)位,人望已经尽数失去,天下人都看清了司马家的用心,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司马家定然会被天下百姓围攻,我等只要抓住时机就能重新恢复汉室江山!”

几百人傲然负手而立,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司马炎(篡)位,曹魏旧人反叛者不知凡几,扬州激战,流血漂橹,他们只要在这荆州南部的山区中继续静悄悄地等候就能等到司马家的天下大乱的时候,然后自然是他们带着天下千万百姓的期盼一举收复天下,重新建立大汉朝了。

白发老者大声道:“大家伙要忍耐,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千万不要错过了。”众人用力点头,他们都是蜀汉忠臣的后人,有诸葛家,有张家,有费家,为了光复汉室隐忍至今,绝不会冒然处所,一定会等到司马家的江山乱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才会出手。

……

十余年前。

那绿袍老者皱眉道:“胡问静?她是谁啊?”

几百人一齐摇头,只知道胡问静是个女的,其余一无所知。

那绿袍老者笑了:“女人都开始当荆州刺史了,这司马炎昏聩无能,天下大乱就在最近了。”

几百人大笑,只觉潜伏多年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

那白袍老者笑道:“一个女子到荆州做刺史,荆州的各个门阀能够服气吗?接下来那胡问静会做什么?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她是聪明人还是笨蛋了。”

有人笑道:“胡问静身为女子,又是外乡人,最重要的就是拉拢荆州门阀为己用。只是荆州门阀盘根错节,哪里是可以轻易拉拢的?依我之间,胡问静的上策就是使用美人计,在荆州大门阀中选几个贵公子接触,看哪个门阀的公子更真心爱她,然后借那个门阀的力量压制其余门阀。届时胡问静有官府的大义在手,有门阀的力量在后,其余门阀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