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太阳悬挂在空中，空气中弥漫着夏天的味道，程清婷却穿着厚厚的棉衣，还以为距离太阳越近就会越热，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在热气球上简直要冻死人，不，比冻死人还要麻烦，头发都被太阳晒得发烫了，身上却被风吹得发抖。

程清婷嘴里叼着一个冷馒头，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整个冬天热气球没能起到一点作用，不仅仅是风大，热气球会失控，更因为天上实在是太冷了。她现在必须加快速度搜寻西征军，不知道那些大楚将士现在还是不是活着。

程清婷放下望远镜，用力踩着自行车，自行车带动吊篮外的螺旋桨转动，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慢慢地向前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程清婷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她如今已经很清楚为什么道门中人选择自己操纵热气球了。力气大的人当中她体重最轻，体重轻的人当中她力气最大。她一点没有为自己一百来斤的体重感到骄傲，老实说她的身高配上这个体重还是瘦了些，也就只能比其余女子强壮一些而已。

程清婷拿起望远镜，再次张望。下方某个方向有一群人背对着她，正在向某个方向前进。她如今已经很熟悉游牧民族和大楚人的区别了，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那拖着破烂的帐篷的车队是一个标准的游牧民族，她随意又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异常，大批的羊群，有人挥舞着皮鞭，有人骑着马乱跑，这只是一支迁移的游牧民族而已。

程清婷调转望远镜，观察其他方向，忽然心中一动，那一支牧民……有些不对！

程清婷从来没有放牧过，不知道如何追寻水草，更不清楚那支牧民的方向是不是有大量的水草，可是她发现了一个疑点。那群牧民的神情不像是悠闲地前往下一个水草地，而是带着一丝紧张。她调整望远镜，仔细地看那一支牧民，那几个挥舞皮鞭的人挥舞地频率太高了，那几个骑着马乱跑的人也不像是在驱赶羊群。

程清婷确定这是一支处于紧张之中的队伍。她望着那一支牧民前进的方向，前方有什么东西令他们紧张？

程清婷想了想，缓缓地操纵热气球转向，往那个方向而去。

百十里地后，她隐约看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些古怪的东西，急忙取出望远镜仔细地看。

一个巨大的城池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城内有无数人忙忙碌碌，城外有连成一片的绿色田地。

程清婷的手微微颤抖，她屏住呼吸，继续仔细地看，终于在城池的某个位置上找到了大楚的旗帜。

城池中有人看到了天上的古怪飞行物，示警的号角声连绵不绝。

有人一边披上铠甲跑向自己的防御位置，一边大声地问着：“有多少敌人？是谁？”有归化的西方人呆呆地看着天空，颤抖地道：“那是什么？”有归化的西方人慌张地到处乱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和奇怪的鸟儿。有人紧张地道：“那一定是恶魔，神灵啊，请一定要庇佑你忠实的信徒。”有人直接匍匐在了地上：“伟大的存在啊，请饶恕我吧。”管那个空中的怪物是魔鬼是怪鸟还是神灵，先求饶绝不会错。

有归化的西方人呼叫着勇士的名字：“杰克！杰克！有怪物！”那勇士杰克淡定无比，直接拿起了一根长棍，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大声地道：“别怕，有我杰克在，就算是恶龙来了我都打死了它给你们加餐！”他傲然在手中耍了一个棍花，向远处张望，没看到任何怪物，心中更是不屑极了，怪物？他一辈子看到的最大的怪物就是狼了，还不是被他一棍子就打扁了脑袋。杰克大声地看着四周慌乱的人，叫道：“你们慌什么？只要有我在，任何怪物都不能……”然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背后。杰克莫名其妙地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天空中巨大的热气球，他结结巴巴地道：“怪物……怪……怪……”然后晕了过去。

回凉握住腰间的剑柄，大步走上了城墙，看着天空中古怪的“鸟儿”，脸色铁青：“马蛋啊！原来极西之地有怪兽！”她恶狠狠地下令道：“弓（弩）准备！盾牌兵准备！所有没有武器的百姓都躲到房间里去！”

面对天空未知的奇怪生物，回凉手脚冰凉，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那怪物巨大的脑袋，这怪物若是靠近了会不会有三十丈高？爪子会不会比房子还大？她握紧了剑，厉声道：“准备血战！”

一群大楚将士厉声道：“大楚！大楚！大楚！”密集的长矛阵和（弩）矢阵在空地上列阵，随时准备抵抗天上的怪物的进攻。

有归化的西方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东方人列队准备作战，惊讶地道：“他们疯了？那是怪物啊！会喷火的！爪子比房子大，比铁还要硬，比刀子还要锋利！我用我奶奶的名义发誓，我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怪物！人怎么可以与怪物打？”

有归化的西方人却一脸的敬佩，归顺这些东方人，成为东方部落的一份子是迫不得已的，但这个东方人的部落好像出乎意外的具有勇气。

回凉看着天空越来越近的热气球，心中后悔极了，为什么没从王梓晴的船队中拆卸一两门回回炮过来呢？王梓晴一定有备用的回回炮的！若是此刻有回回炮在，就算那怪物再大又如何？回凉握着剑柄，很清楚一旦那怪物对城池发起进攻，只怕这里要尸横遍野。她低声喃喃地道：“早知道多吃一些兔子了。”

天空中，程清婷看着城中的人聚集起来还有些得意，这是要欢迎她吗？很快看到（弩）矢阵瞄准了她，大惊失色，搞什么啊？她对着地上大叫：“别射箭，我是自己人！”可惜看地面的人毫无动静就知道声音没能传到地面，该死的，为了减轻重量，她没有带上大楚的旗帜啊！

程清婷无奈极了，只能一边升高气球，一边对着地面大喊：“大楚！大楚！大楚！”

地面上，大楚士卒看着那怪物越来越近，好些人已经看清那巨大的热气球下方似乎吊着一个奇怪的篮子而不是鸟爪。

有人忽然道：“咦，那怪物好像在叫什么？”

所有人渐渐安静，仔细倾听，果然风声中似乎有人声嘶力竭地叫着“大楚，大楚！”众人面面相觑，有归化的西方人陡然惨叫：“果然是魔鬼！”

无数人嚎啕大哭，会飞、会说话，不是魔鬼还能是什么？

回凉越想越不对，眯起眼睛细看，却远了些，还是看不清。她下令道：“来人，拿我的望远镜来！”士卒飞快跑回中军帐。

那古怪的飞行物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众人的头顶。所有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古怪飞行物下方的竹篮子里有个人用力的挥手。

有归化的西方人惨叫着：“那就是魔鬼！”

回凉却破口大骂：“该死的，那是棉衣！”她看不清人的脸，却看清了那丑陋的厚厚的衣服是大楚的新发明棉衣。

士卒终于拿来了望远镜，回凉一瞅，立刻看清了那古怪飞行物上的人也拿着望远镜正在看她。

回凉松了口气，大声地叫道：“不用怕，那是自己人！”

在无数人紧张地注视下，热气球缓缓降落在城池的空地上。程清婷大声地叫着：“回凉将军呢？炜千将军呢？终于找到你们了！”

无数大楚士卒听着字正腔圆的大楚语言，大声地欢呼：“大楚！大楚！大楚！”

大楚士卒的欢呼声中，一群归化的西方人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看四周的大楚士卒的眼神大变。以前只是以为这是一支强大的来自东方的部落，没想到这个强大的东方部落竟然与神灵或者魔鬼有着联系啊。

“伟大的大楚部落，我对你忠心耿耿。”有归化的西方人虔诚地祷告，虽然不知道那从天而降的是魔鬼还是神灵，但是站在强者一边是弱者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有归化的西方人鄙夷地看着其余人：“你们才知道我们大楚有神灵庇护？”他得意地道：“我早就知道了！”大楚的士卒刀枪不入，大楚有能够射穿一切皮甲的弓箭，大楚有甘甜的酒水，大楚的粮食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这一切早就说明大楚的背景不简单，除了神灵还能是谁？那归化的西方人伸出手指傲然指着天空道：“我们大楚‘上头’有人！”

无数归化的西方人瞬间看懂了姿势理解了“上头”是何指，心中瞬间对“大楚人”三字充满了归属感，好些人大叫：“大楚！大楚！大楚！”此刻唯有大声的叫嚷才能让“上头”知道他们也是自己人。

……

洛阳。

胡问静放下电报，终于松了口气。

“找到西征军了。”她将从新州发来的电报放在了案几上，西征军真是顽强啊，一路杀到了黑海了。

贾南风看了一眼案几上的电报，直观地发现了电报的优点，若是没有电报，这从新州传达信息到洛阳哪有这么方便快捷。

胡问静心情极好，笑道：“王梓晴也平安到达了黑海，不过好像困在了那里。”能够经过好望角是走了大运了，不返航是理智的选择，如今陆路已经通畅，回来也不难。

她看着地图，新州在乌孙草原中建立了几个城池，去西方的道路依然难走和遥远，但是补给上方便了很多。

胡问静想着，要不要多造一些热气球，以后就用热气球取代马车呢？她微微摇头，热气球技术还不成熟，天空中不可测的危机太多，还是需要再等等，热气球只能作为紧急交通工具使用。

一群官员对胡问静花了大代价寻找西征军有些不以为然，“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守义就在今日”听着充满了悲壮和豪迈感，其实说白了就是把所有“士”当做了耗材，不需要的时候养着，需要的时候就去“消耗”。有官员微微摇头，胡问静是帝王，应该很清楚从朝廷的角度而言为了区区几千西征军耗费巨大的资源寻找他们是一件划

不来的事情，那些西征军将士若是死在了草原之中，或者在花甲之年历经千辛万苦归来，朝廷若是刻薄，给一面嘉奖令就是了，朝廷若是厚恩，派个大官出城迎接，将西征军将士的故事传扬天下也就是了。有官员认真地道：“陛下处理国家大事，务必摒弃私人感情。”

一群官员点头，胡问静花大代价找人的原因只能是西征军的将领回凉、炜千等人是她的荆州旧部了。

胡问静头都没抬，淡淡地道：“西征军是胡某的手下，是胡某找来陪我做我想做的事情的，我当然要对他们负责。”

贾南风得意地看一群官员，这就是胡问静。

胡问静不知道贾南风的心思，她正在重新审视大楚对西方的文化影响。

爱情是世界上最有魔力的东西，任何肤色任何民族的年轻人都会为了爱情疯狂。这世上没有一个民族不需要爱情，爱情是人类的感情之一，很有可能是最激动人心的感情之一。但是假如爱情的魔力过于强大，爱情凌驾于其余所有感情和世上所有存在之上，那么爱情就会成为可怕的力量摧毁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