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道光芒照射在红木小桌之上,桌上的一壶茶冒着浅浅的热气,一个白玉琉璃杯随意地放在桌角。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红木小桌之后,黑框眼睛,立领衬衣,虽然有些微胖,但短发让他显得很精神。那中年男子轻轻地合上手里的书本,声音平和而缓慢:“在一千多年前,曹魏的气数已尽,曹操留下来的名臣大将尽数逝去,曹魏在司马懿的手中一口气换了几个年幼的皇帝,到了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的时候,朝廷的权力尽数落在了司马炎的手中,司马炎终于篡夺了曹魏,建立了缙朝。”
“这一年,司马炎定年号为泰始,寓意平安宁和的开始。”
“在司马炎的眼中,这天下已经落到了司马家的手中,虽然东吴未灭,但是不过是苟延残喘,构不成威胁。这‘泰始’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中年男子微微叹息:“可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一道字幕闪过屏幕,“大型考古纪录片《话说大楚》第一集 《夜幕下的谯郡》”。
无数弹幕乱飞:“主题曲呢?怎么没有主题曲?”“我是不是错过了主题曲?”“央妈穷到主题曲都没了吗?”“呼唤赞助商!”“呼唤野生配乐!”
【字幕消失,屏幕中再次出现了那坐在黑暗中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平静地道:“就在泰始二年的某一天,一个女婴啼哭着降临到了谯郡固镇的一个穷苦的人家。”
“这家的主人姓胡,被人称作胡老七,他是从谯县蒙城迁移到固镇的。”】
弹幕横飞:“女帝的父亲的名字都不配有吗?”“前面的白痴,他的名字就叫胡老七!”“穷人不识字,取名叫‘阿大,阿二’有什么奇怪的。”
【那中年男子微微摇头,眼神复杂,道:“在大缙年间,人离乡贱。一个人离开了老家到外地工作和生活,往往意味着失去了家族的依靠,失去了为他说话和撑腰的势力,本地人可以随意的欺凌。”
“胡老七为什么会背井离乡到了固镇呢?”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胡老七虽然是家中长子,但是并不被父亲喜欢,家中所有的活计都落在他的身上,他赚的钱要全部交给父母,否则就会被人呵斥为‘不孝’。”
“用现在的语言说,胡老七有个吸血的原生家庭。”】
弹幕中再次满屏:“现在也有这种人!”“惹不起,躲得起!”“不要被封建‘孝道’洗脑!”“真是奇怪啊,大楚还有人相信孝道?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
【那中年男子的手放在书本上,道:“胡老七是个疼爱女儿的人,他没有因为生了个女儿就感觉晦气或者溺死女婴洗女。胡老七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自己有了一个女儿的现实,并且找人给女儿取了一个文雅的名字:‘胡问静’。”
“与那些叫着‘翠花’,‘招娣’,‘带娣’,‘大丫’的名字相比,胡老七对女儿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弹幕中惊呼一片:“古代竟然溺死女婴?为什么啊!”“男孩子有什么好?为什么要嫌弃女孩子?”“男孩子在古代金贵?我要穿越去古代!”“前面的快去古代!”
【那中年男子平和的声音继续道:“……十年后,胡老七有了第二个女儿,他一如既往的欢喜,为女儿取了名字胡问竹。”
“假如一切正常,等待胡老七以及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的命运将会是那个时代最普通的未来。”
“被家中父母吸血,勉强生活着,直到父母死了,终于摆脱了吸血,或者与想要继续吸血的弟弟和亲戚们吵架打架,终究还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胡老七顺利摆脱了弟弟和亲戚们的吸血。”
“胡老七成了‘孝子’,胡老七的妻子和女儿们在忍受了几十年的吸血后终于有了迟到的幸福生活。”
“胡老七的两个女儿会在窘迫的经济下从小学会挖野菜,喂鸡,种地,打零工,绣花,纳鞋底,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早早地嫁人,然后就是继续窘迫的生活,生孩子,柴米油盐等等。”
“大缙的平民百姓就是如此过了一辈子。”
“但是,在大缙太康二年,一切都变了。胡老七在建造房子的时候意外摔死了。”
“房子的主人赔了三两银子。按照当时的物价折算,三两银子应该在如今的三万元钱左右。”
“我们不清楚在那个时代一条人命是不是只值三两银子,但是我们知道从蒙城赶到固镇处理胡老七后事的胡老七的父亲和亲戚对三两银子的赔偿是非常满意的。”
“胡老七的父亲对胡老七的妻女置之不理,带着三两银子回蒙城去了。”】
弹幕乱飞:“女帝的爹只值三两银子!”“天啊,一条人命三万元!”
【那中年男子慢慢地道:“胡老七的妻子为了去要回丈夫的抚恤钱,匆匆去了蒙城,胡老七的父亲不肯交出胡老七的抚恤钱,反手就将胡老七的妻子卖给了人贩子。”】
弹幕填满了屏幕:“可怕!”“可怕!”“可怕!”“人渣!”
【“……胡老七的妻子不从,抱着胡老七的父亲家的大门不放,厮打咬了人贩子,被恼羞成怒的人贩子当众打死了。】
弹幕遮住了整个屏幕:“可怕!”“可怕!”“可怕!”
【那中年男子轻轻的叹息:“在大缙朝,儿子死了,就买了儿媳妇,这可能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操作,绝户家的女子可以卖了,为什么公婆卖守寡的儿媳就不可以?胡老七老家附近的邻居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止和呵斥,这只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简单又寻常。”
“胡老七的父亲和家族中人,以及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一定没有想到,今日的所作所为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弹幕:“代价?为什么不是惩罚?央妈文案就这个水平?”“对,应该是惩罚!”“央妈快来改字!”“是不是北大中文系教授写的台词?”“哈哈哈,北大中文系教授!”
【那中年男子微微沉默,继续缓缓地道:“胡问静和胡问竹数日之内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所有可以卖钱的东西已经尽数卖了,家中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吃的东西。”
“接下来,胡问静和胡问竹姐妹该如何活下去?”
“找官府?大缙太康年间天气变冷,北方干旱四起,流民无数,更有胡人不断地南下,官府会管两个孤女吗?”
“找邻居?邻居自顾不暇,会有收养孤女的善心吗?”
“挖野菜自力更生?家家户户都在用野菜当主食的时候,胡问静和胡问竹可以找到野菜吗?”
那中年男子慢慢地道:“对常人而言,放在胡问静和胡问竹的眼前只有乞讨和卖(身)两条路。”
“可是,胡问静硬生生走出了第三条路。”
请看第二集 ,‘张家的噩梦’。】
女帝的历史对观众而言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等着看下一集,屏幕中弹幕乱飞:“女帝就是女帝!”“史上第一个坑蒙拐骗的女帝!”“倒霉的张家!”“女帝威武!”“我就不信找不到野菜,野菜到处都是,只要用心找,一定可以找到的。”“实在不行可以去地里偷麦子啊!”“前面疯了,偷麦子会被打死的!”
……
【“……大型考古纪录片《话说大楚》第三集 《王梓晴的磨难》”。】
【那中年男子翻了一页书,缓缓地面对镜头,道:“……王梓晴在回家途中遇到劫匪一事,在后世的史学家看来有些讳莫如深。”
“从固镇到达谯县的道路并没有什么山贼抢劫的记载。”
“王梓晴带着一个丫鬟出门处理商务,王家怎么可能不安排保镖护院?”
“若是从固镇到谯县的道路中有山贼,为什么王梓晴以及王家的商号没有安排大量的人手随行?”
“王家的商号在王家的财产之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王家的商号的掌柜难道不清楚王家大小姐的重要性吗?于情于理,为什么商号掌柜不派保镖护卫王大小姐回谯县?难道王家会责怪商号掌柜派保镖护卫的行为太过夸张浪费吗?”
“王梓晴在一条走熟了的商路上意外的遇到了歹徒,然后与胡问静姐妹逃跑,其余忠仆尽数战死,货物被抢,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这是疑点之一。”】
弹幕中同样都是质疑声:“就是!王梓晴不可能带着丫鬟去危险的地方!”“要是有歹徒,王梓晴怎么没被抓住?”“歹徒为什么不抓了胡问静姐妹?别告诉我们古代没有贩卖人口。”“歹徒埋伏还会失败?那歹徒是法国人吗?”
【那中年男子看着镜头的目光深邃,继续道:“根据记载,在王梓晴遇到贼人的事件之中,除了胡问静胡问竹两人,还有一个叫做翠玉的丫鬟。”
“在王梓晴回到谯县王家的第二天,翠玉就被王家打发去了田庄。”
那中年男子慢慢地问道:“为什么?史学家们对此很不解。”
那中年男子十指交叉,缓缓地道:“按理,主仆二人一起经历了患难可谓是感情深厚了,翠玉应该会一直跟随着王梓晴,直到王梓晴或者翠玉出嫁为止。王家也会把翠玉当做自己人,翠玉在王家会慢慢地受到提拔,最后成为家中的女管事之类的。”
“可为什么王家简直是毫不犹豫地就将翠玉远远地就送去了田庄呢?”
“是王家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恩将仇报?看王家对待胡问静的态度好像不是。”
“是翠玉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怒了王家?刚刚遭遇了歹人大劫事件,劫后重生的翠玉能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中年男子道:“一直以来,史学家对这段历史反复研究,却不得要领。真相早已埋没在了历史之中,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在太康二年,谯县王家的大小姐王梓晴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胡问静姐妹,一起逃出了歹徒的抢劫,随行的忠仆尽数战死,王大小姐的丫鬟翠玉被打发去了农庄。”】
屏幕上一个弹幕都没有,史学家脑子有病,为了一段大家都知道的打劫事件反复揣摩,有这时间去认真研究股票什么时候崩盘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