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脱离噩梦一般，林逾猛地推开舱门坐直身体。

他的胸腔莫名堵得厉害，腰背本能地弓起，林逾脱下头盔，大口大口地喘气。

冷风透过汗湿的发丝，林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终于找回了一丝冷静。

面前站立着数道身影，克洛维斯首先扑过来：“林逾，你怎么样？！”

郁郁和陆枚也先后跟来，表情不掩担忧，陆枚更是主动伸手在他颈边摸了一会儿脉搏。

队友一起把林逾搀离全息舱室，林逾的目光挪向身侧另一间仍然紧闭的舱门：“艾利亚斯……”

“精神类异能者很容易对全息设备产生排异反应，多花一点时间也正常。”陆棋出言打消了他的疑虑，同时，佐伊·艾尔将一份文件实时投送到林逾的光脑。

文件还没有重命名，显得颇为粗糙，林逾查阅后发现这是除艾利亚斯以外，己方四人的现有异能评级、精神力评级和体能评级。

经过西部和南部的两场考试，毫无疑问，他们都取得了一定的进步。

不过最让林逾刮目相看的却是克洛维斯，他的异能评级一举来到“S-”的门槛，备注中注明克洛维斯疑似觉醒了第二异能，但因为缺乏严格的考核仪器，佐伊只在这里简单了一句标注。

同时，克洛维斯的精神力和体能也有可观的成绩，精神力从“A”到了“A＋”，体能也摆脱“A-”的尴尬，顺利晋升至“A＋”。

陆枚的异能评级和精神力则都保持“S＋”水准，但多日的奔波和磨砺也让他的C级体能略有提升，目前停留在“C＋”评级。

最后因为“若怯”和“郁尔安”事件的公开，郁郁也没有再对主考方隐瞒自己的真实能力。

“置换”和“隐身”的评级都没有变化，精神力也保持在“A”的水平。但她本就高居“S”的体能直接跨至“S＋”的超高水准，这让林逾看向郁郁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丝敬畏。

——S＋的体能，这是何等恐怖的充沛精力。

感觉郁郁一个人用不着“置换”，只用两条腿就能日行千里夜跑八百。

“郁郁啊……”林逾轻吸一口冷气，“你是每天都在沙漠负重五十公里跑吗？”

郁郁：“？”

郁郁：“我只是在追沙鼠。”

懂了，饥饿使人进步。

克洛维斯和郁郁都比林逾更早离开全息舱，在克洛维斯首先完成考核后，艾利亚斯就进入了全息舱应对他的测试。

然而随后的郁郁、陆枚都已结束系统，包括耗时较长的林逾也走出全息舱，艾利亚斯却始终不见动静，只有设备一旁的仪器表盘可以看到，模拟精神力环境正在“A＋”的附近反复转悠。

克洛维斯不无兴奋：“我哥精神力突破到S-了？”

这是个好消息，“A＋”和“S-”之间犹如一道鸿沟，而艾利亚斯这样的精神类异能者如果能突破精神力的门槛，其攻击能力和自保能力都会产生质的变化。

林逾也不禁舒展眉眼，信心满满地看向那颤抖着的仪器表盘。

一旁的陆棋却不自然地皱起眉，发丝遮住他眼眸中的晦涩，幽绿暗光一掠即逝。

下一秒，表盘显示的“A＋”颤动闪烁，就像飞速眨眼的小孩。

几人不敢眨眼，目不转睛盯着它的变化。

——“A”。

众人无声愣住，陆棋和佐伊·艾尔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接着，薛斯明问：“你还记得刚才的仿真环境吗？”

尽管没有点出人名，但林逾知道他在问自己。

林逾回望过去，低声道：“记得。”

他当然记得。

那种被自己保护的人们背弃的心情。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以死换取自己求生机会的心情。

那种……

濒临崩溃的震撼，恨之入骨的怨怼。

“那是根据一封线报构建的模拟环境。线报从北部星域发来，我们第一次收到的时间是两年前。第二次……是一周前的匿名邮件。”

林逾倏然僵住，迟疑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两年前？”

那是谢泓尚未失踪的日子。

所以，在全息系统中看到的第三分局指挥长谢泓——是真的谢泓？

可是他根本没有听说LOB-21星发生过类似的动乱。

那颗星球虽然不是北部星域的主星，但事态危险到这种地步，竟然能做到在星网上毫无波澜？

“这就是谢泓的最后一次任务，亲自接应LOB-21星的受灾民众。

“而你看到的视角，是一支刚刚完成外勤任务，正值休假期，却巧合遇上了这次危险的作战小队。他们最终的战绩是……组织帮助苏缇罗商城普通民众共计627人顺利逃脱，队内四人全军覆没。”

“虽然不知道你在系统里经历了怎样的悲痛，但现实中，他们队伍里缺席的那位是刚好在中央星域就诊，因此逃过一劫。这也是那支队伍留下的一点火种。

“对外么，军方把这些烈士一并归入了和谢少校同批的失踪人员。”

原来如此。

这就是“特殊调查B组”存在的意义。

一想到系统里仿真的绝望竟然是另几个人亲身经历的死亡，林逾更感到微妙的难过。

“为什么两年来没有听说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新闻？”

“因为舆论很难处理，而且A组一直存在。”

“A组一直存在是指？”

“A组的成员会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地用更有意思的新闻引走公众注意，同时，其他官方部门的精神类异能者这也会负责‘灾后安抚’，直到普通人能够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东西，再假借‘拆迁重建’‘城市智能升级’之类的理由安排他们迁徙居住。”

薛斯明摘下手套，懒洋洋地活动手指，陆棋似阻止似玩笑地看向他：“喂喂，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我还想知道更多。”林逾截断陆棋的话语，他举步走近薛斯明，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倾近过去，“联考直播和‘我’的争议，也是为了引走公众对这件事的关注？”

薛斯明的眉宇抬了抬：“继续。”

“但这件事是两年前的历史，这两年里一直没有议论，可见当时的亲历者都被军方清洗得很干净。”林逾顺着话头继续推理，“偏偏在这个时候，居然粗糙到只能用联考直播来吸引公众注意——说明是有当年蛰伏的存在，现今又冒头试图借助星网为当年伸冤。”

“是谁翻出了这段历史？是不是要往我父亲头上去猜？除了他，当时还有几十名同样失踪的军人……你们怀疑他们？或者说，皇室怀疑他们？”

这回连陆棋都鼓起了掌：“精彩绝伦。”

佐伊·艾尔也道：“相当聪明。”

“那么还有其他问题。”林逾没有被他们带偏注意，“第一，这场灾难的源头是什么？为什么降临在北部星域？第二，第七军区针对LOB-21星展开救援，主要负责人就是第三分局吗？其他分局为什么毫无举动？是不是因为LOB-21星恰好是第三分局的辖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