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赵泽瑜畏缩恐惧, 苦苦哀求,皇帝会很放心地让他前往北燕,但是他明明白白地自请前去, 皇帝却忍不住犹疑, 怀疑赵泽瑜别有用心。
他不肯承认自己是畏惧于赵泽瑜上一世一直欺瞒他到最后才露出爪牙的心机深沉, 他想:还是要听听其他人如何说, 不能如此草率地做决定。
因而赵泽瑜本是做好了皇帝当场要他前往北燕的准备,皇帝却没有当场同意, 直将他搞得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待到赵泽瑜走后, 皇帝实在是感觉自己颇有些疲累, 朝臣们的折子也雪片似的往上递。
都不必看,皇帝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无论如何吵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些话,他们不嫌写着累, 皇帝都嫌看着眼睛疼。
张忠适时地在一旁道:“陛下,您都忙了一天了, 再如何也该歇歇了,保重龙体啊。”
皇帝并未睁眼,冷哼一声:“偌大一个朝堂,朕拿着钱粮供养的大臣, 遇到事只会相互攻讦, 不然便是拉帮结派、含沙射影、妄测上意。”
张忠在一旁劝道:“这随波逐流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莫气, 不如去哪位娘娘那里歇息一番。”
一听他这般说,皇帝也动了动心思,“去静安宫。”
皇帝嫔妃不多,怜姬也是受宠, 于是内务府的人便识相,将人安排到了并不逾越又暂时无他人居住的静安宫中,距离皇帝的勤政殿不算最近却也绝对不远。
皇帝驾到时却没在殿中看见怜姬,宫女道是往花园去了。
屏退了其他人,身边只留了张忠,皇帝便也朝着后面走去。远远地看见怜姬和一个小宫女站在一丛秋菊旁,皇帝便过去了。
两个人走路不算轻,但怜姬二人背对着皇帝,也不是习武之人,故而并未察觉。
那秋菊开得灿烂,便见怜姬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尚未触到便痛得收回了手指。
她旁边的宫女连忙轻轻捧着她的手腕,替她吹着手指,那原先白皙修长的柔荑此刻却红肿不堪。
那宫女愤愤道:“皇后娘娘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您?知道她是中宫娘娘,便能如此不讲法理,肆意妄为吗?”
话未说完便被怜姬横了一眼,这才不甘地道:“是奴婢妄言了。”
怜姬这才淡淡地道:“中宫皇后本就有训导宫妃的权利与职责,我不过是被轻轻责罚了几下,你何至于如此怨愤,等会儿自去领规矩。”
却突然有一个带着威严的声音道:“你不必去领规矩,将怜儿的手为何会变成这样原原本本地告诉朕。”
怜姬十分意外,急忙跪下拜见,被皇帝扶了起来细细查看手指——只见从指尖一直到手掌都有伤痕,打的人根本不曾留情。
宫女直接跪下道:“求陛下为我们娘娘做主。”
怜姬皱眉道:“在陛下面前嚼什么舌头,还不下去,”又对皇帝道,“臣妾见陛下眉间似有倦意,不若先歇息片刻?”
皇帝止住了她的话,语气中颇带着些怒气:“不急,是朕要你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出来,朕恕你无罪。”
“是,陛下。我们娘娘今日例行去拜见皇后,可不知是因为什么,皇后娘娘见到我们娘娘便横眉冷对的,训话训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