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体, 哪怕自己求死,在潜意识中,却始终有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求生意志。
找死的感觉当然不好受, 赵泽瑜实话实说:“难受。”
赵泽瑾背对着紧闭的门窗, 屋中并未燃灯, 在背光处, 赵泽瑾面上的神情有些让人分不清楚,只听他语气轻柔地道:“那你怎么就自请前往北燕存了死志呢?”
兄长竟然知道了!
赵泽瑜一时间来不及想兄长为何会知道他同皇帝的对话, 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这距离一近他看见他兄长眼中有些不详的红色, 而仿佛是从那梦中带回的直觉,他感觉兄长浑身的气息略带不稳——这模样实在是不能不让他想到走火入魔。
可这怎么可能?通常来讲,只有学习魔道中最诡谲的心法才有可能在修习到较高层次时由于功法隐患走火入魔。
寻常正道心法大多并无什么隐患,若说有人走火入魔那么便是在某一方面太过执着以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而这种情况多发于武痴之中。
而赵泽瑾生为皇室子弟,根骨绝佳, 以现在的年纪这个内力、境界放到江湖上都是出类拔萃,他又在武功进境方面颇为随和,这那什么来走火入魔?
可再仔细瞧瞧,赵泽瑜还是心惊得很, 兄长眉间素来的稳重恬淡看似还在, 却都沾染上了一些化不开的郁气与煞气, 确然像是走火入魔。
那这样似乎也能解释兄长为何把这种手段招呼在他身上。走火入魔者, 重者神志无存,经脉内息紊乱,轻者神志尚在,但行事多有偏执妄诞, 若是由何事引起心境有损方才走火入魔,那么便会在此事上行为格外随心所欲、令人捉摸不透。
赵泽瑜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莫不是因为听说了他的肆意妄为,兄长心绪不稳,方才在运功之时出了岔子?
赵泽瑾发现他在走神,十分不悦:“你在想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哥的情况太过诡异,赵泽瑜打算好歹先琢磨着让兄长给自己松绑解穴他好去找周征来帮忙看看,便立马做小伏低:“兄长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擅自进宫。”
“你错了?我们睿智英明、舍生取义的安王殿下也会有错?”
赵泽瑜心道:那我若是说我没错我怕直接把你气出个好歹来。
然而未等他想完,猝不及防地他的下颌又被赵泽瑾掐着,他被迫微微仰头,腿也不得不跪直了。
赵泽瑾仔细瞧了瞧他,忽地冷笑道:“安王殿下果真是待我极好,竟还屈尊降贵费心哄骗我、对我低头,我何德何能?”
“兄长,你别这般说,我,我……”
他本该尽力顺着赵泽瑾,好歹哄着人将他放了再说别的,可他那句“我没有哄骗你”却说不出口,有许多事他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好说:“兄长,你这样我很难过。”
赵泽瑾道:“我怎样?走火入魔吗?安王殿下不是都决意寻死了吗,不是决意抛下这世间所有、羽化登仙吗?还管我作甚?”
赵泽瑜勃然色变,兄长原来知道他自己走火入魔了!
他勉强镇静下来:“兄长,你既然知道自己现在有所异常,便该精心调养,等到你大好之后,我们再来谈,小瑜任你发落好不好?”
“嫂嫂的身孕月份越来越大,兄长你这样若是伤到了嫂嫂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