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征这一辈子都不知道小心翼翼和体贴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一日却像是突然找回了失踪已久的良心,字斟句酌,似乎生怕哪个字说得不对刺激到了某人。
孰料“赵泽瑜”听完之后忽得笑了起来, 似乎要将这人世间一切荒谬莫测无常之事笑尽一样。
周征将呼吸都放轻了, 眼睛却紧紧盯着“赵泽瑜”, 大抵是打算若是他当真疯了便先将此人敲晕。
只见“赵泽瑜”笑过之后道:“那可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周征:“……”
不然还是先把这人敲晕吧, 这玩意儿也太瘆得慌了。
他刚准备暗下黑手,“赵泽瑜”便又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
“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救命方法吗?”周征神色莫辨地看了“赵泽瑜”半响, 却从这人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
“赵泽瑜”道:“死生之事上天注定, 何必强求?再者, 你若有救命之法,会告诉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或是直接在我面前洋洋得意非要叫我低声下气一番才肯说出医治之法。”
他抬起头来,周征一时之间竟不忍看:“我这般了解你, 你说我说的可对?”
周征道:“我并非医者,且待我回去找找, 也未必就是这般结果。”
“赵泽瑜”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我都知道噬骨此毒在江湖上的名号,解药早就没了,便是有这般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谁会透露,便是是真的得到了解药的消息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无比轻巧地道:“一命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代价我这辈子应当都付不起了。”
纵然知道他遭逢大变, 周征还是听得火气上涌。他揪着“赵泽瑜”的领子将他拽起来:“你给我醒醒, 我这些年帮的人是那个在区区十二岁接我半身功力以意志硬生生驯服其的不羁之人,是那个遭逢大变后能迅速以一己之力完成诸多安排筹谋未来的乱世煞星,不是现在这个毫无意志消沉等死的孬种。”
“赵泽瑜”的手指凉如冷铁,轻轻搭在周征手上, 让周征的眉头又皱了下。
他笑道:“你不是说想看看我这样的人要执迷不悟到何时,又想看看我何时崩溃,想看我失魂落魄吗?”
他这般无所谓地说出来,周征自己却先听得不舒服,正待要说什么,“赵泽瑜”便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很了解你的想法了。你同我一般幼时受尽折磨,心中常怀暴戾,你恨你的身世,恨这桎梏你的皇宫,可你偏偏又守着与一人的约定。”
“赵泽瑜”眼中投射出的目光并不锋锐,语气也无比温和,可字字句句犀利无比:“你孤独,你有恨。直到你遇到了我这个同道中人,可你发现我并未像你一般浑身尖刺,因为我有兄长,纵然是兄长罹难之后我还有韫儿和旭儿,不似你孤身一人。”
周征猛地将“赵泽瑜”甩到一边:“你以为你是谁?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吗?”
“赵泽瑜”撞到了一边的桌几上,咳嗽了两声,却并无半分波动:“你觉得我与你是同类,而我却偏偏不肯像你一样,你想拉我同你一道。”
周征向后退了两步,有些色厉内荏:“你在说什么?”
“赵泽瑜”却道:“可我想拉你与我一道。”
周征骤然看向“赵泽瑜”,却见他眼中再无方才的古井无波:“如若我说我要将这北原、大启尽数赠与你,助你成就一份无上霸业呢?”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