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倒还真如赵泽瑜所料, 那个地方查出来了一圈拖泥带水的小世家,不过却并未查出英王有所参与,而是英王府管家与统领大胆欺主, 打着英王旗号胡作非为。
而后那个五品小官便全家遇了刺, 皇帝“震怒”, 下令严查, 查出是被牵连到的一个世家恼羞成怒,由此罪加一等, 皇帝下令结案, 这一场说是轰轰烈烈却不大够格, 说是无关轻重却也血色浓重的风波便看似平息了。
可能无论是何阵营,这一类小人物的生死也确然不够格去让旁人有一分注意的罢,哪怕是血淋淋地将鲜血留在宫前的地面上也不过是有碍观瞻,下一场雨后连这让人嫌恶的份都没了。
赵泽瑜站在城楼上看那些被流放之人满面枯槁身带镣铐地向着未知之地进发, 而京城中的血也干得差不多了,倒是有些好笑。
作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 他竟也算是唯一送这些人一程的人。
不过轮到他自己之时,也不知这十多年的兴风作浪够不够让他的死在京城中流传个一年半载的。
次日,北境传来军报,北原又进行大规模骚扰, 皇帝允赵泽瑜归北境之请。
而赵泽瑜去了北境一月后, 他所说的大热闹终于应验。
秦王忽然向众世家发难, 呈上诸多世家草菅人命、侵占民地甚至皇室用地、以皇商之名恶意买断、操纵价格、私自经营矿产罪行。
而皇帝毫无意外, 众世家这才惊觉之前的那一次清洗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风波已过、与自己无关,实则皇帝已然派了秦王暗自调查。
皇帝当场将京郊皇陵处的军队一半调给冯青,让他与秦王一同拿人, 同时另一半调回京城隐隐牵制半数出身不俗的禁卫军。
这一次京城的血色终于显得浩浩荡荡,紧张的气氛悬挂在整个京城之上。
而谁都未曾察觉到的始作俑者已然回了边疆,看着京城传信,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扔进炭盆之中。
军帐外战马嘶鸣,虽说给朝中的那封“北原大规模骚扰”的书信是早就定下的内容,不过遭受骚扰亦非空穴来风。
就在他回来的前几日,北原躲过他们的巡防,出其不意地劫掠了一处村庄,抢过就跑,等到定北军发觉想要追击之时,他们已然回了北原大营。
秋日了,北原也要按惯例南下掳掠了。
百姓可以内迁,但尚未收割的庄稼不可以,能守住一分便能叫大启少上一分损失,叫北原少上一分粮食助力。
赵泽瑜深吸了一口气,京城之中已然开始收尾,他这边也该思虑如何能够一劳永逸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最了解自己的便是对手,并无预兆地,北原和大启选择了同一时机大规模持续交战,打得几乎是空前绝后地疯狂。
往往刚从战场上下来将帅们都要立刻聚在一起根据交手情况决定作战策略的变更。
作战变得愈来愈迅疾密集,一场战意往往要绵延半道北境边界线持续五日或是更久,赵泽瑜已然下令尽量沥干干粮中的水分以方便尽量能够一次性携带得多一些,到末尾仍是全军又饿又渴又困又累。
往往每次回营时,全军都要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吃上一顿,旋即连铠甲都不必脱下,直接倒在帐子或是营地中便睡了过去,甚至连军医前来诊治时都不一定能让他们醒过来。
别说是其他岁数大一些的将领了,便是如赵泽瑜和一些年轻小将这样年纪的,也几乎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