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瑜脑袋嗡嗡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了让皇帝不满表现出来的强势倒是让兄长生出了急流勇退之心了。
可见人生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一言不合就能将你的棋局掀翻,所谓算无遗策只是因为意料之外还没出现而已。
这一世以来赵泽瑜保住兄长、得帝王信任、灭世家势力、定北方一统, 纵然中间有些许风波却总归是按照他布阵而来。
万万没料到保到最后的帅自己不想干了。
所幸他还没被赵泽瑾气到彻底失聪, 只听赵泽瑾道:“不过父皇最近对泽瑜似有不满, 想来是这些时日泽瑜打压陈氏毫不留情之故, 若我此时便退,怕是父皇更加不满。”
“罢了, 我便在朝中再留些时日, 也要想个办法提醒一番泽瑜穷寇莫追、适可而止, 见好就收。”
“泽瑜啊,北疆大胜,此番在朝中又风头无量,还是太过年轻气盛, 岂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现在正适宜韬光养晦。”
赵泽瑜:“……”
年轻气盛?他可真是谢谢兄长为他这番筹谋了,赵泽瑜抚着自己胸口, 感觉自己和阿若那几天几夜绕着圈地玩战术的时候都没这么心累。
只听屋内景曦道:“好吧,瑾哥,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先前还是你总对我讲感觉泽瑜并非是他全然表现出的这般, 怎么现在反倒是自己忧心忡忡的?”
赵泽瑜蓦地愣住了。
景曦叹息道:“只是直觉, 我只担心会害了我们这一家人。”
赵泽瑾道:“泽瑜的一些行事作风我确实并不认同, 早年间……我也并不太想知道他都做过些什么, 手上有过什么血债。”
赵泽瑜慢慢攥紧了掌心。
“曦儿,对不住,可这些年我知道他在边境做得相当不错,如今朝中他亦能与我平分秋色, 近年来也确然不像是最开始那般行事不择手段。现在他哪怕是在父皇面前也能坚持己身原则,将来若是……也必能抗住朝中世家寒门显贵清流之争。”
“他拥有为君的气量、手段与胆魄,但若是作为王爷则始终是为隐患,我实在不想对他动手,只好选择退出储位之争。”
“对自己,我问心无愧,无论什么结局我都能坦然接受,可对你和孩子们,我将你们的安全寄托在泽瑜尚且念及旧情之上,却不能说无愧。”
赵泽瑜再听不下去,纵身离去,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安王府中,将所有侍卫屏退,这才颓然坐在床边,手指用力太过,在床头留下了五道指印。
哪怕是听到兄长说自己心性狠毒、不择手段、合该千刀万剐赵泽瑜都不觉得现在的自己会有什么波澜。既然已经道别了,自己也知道都做过什么事,再扭扭捏捏地觉得委屈那就是纯属又当又立了。
可赵泽瑜揪着自己的衣襟,却不知为何现在自己胸前几乎要上不来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