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瑾这念头只是一扫而过便又沉浸在满桌子的折子中了。
昨日赵泽瑜的批复虽有些与他意见不尽相同, 但新朝伊始,他这般略带锋芒、干净利落的行事作风却也不失为好方法。
赵泽瑜模仿赵泽瑾的字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赵泽瑾看见一个废话连篇的请安折子上赵泽瑜不小心有些龙飞凤舞足以彰显其有多么不耐烦的“阅”字时仍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是不是该谢谢他家弟弟好歹没在奏折上写一个“废话连篇”?
赵泽瑾摇了摇头, 等将赵泽瑜写得那个折子拎起来看了一眼后笑意却是变成了无奈, 最后按了按太阳穴, 朝一旁道:“去个人, 问一下小瑜做什么去了?”
一个禁卫军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告诉赵泽瑾安王往京郊去了。
赵泽瑾沉吟了一下, 心道小瑜也确实该去看看他老师。
他目光又一次扫到那堪称天马行空的折子也没忍住捂住了眼——写出这种东西, 也亏他想得出来, 要不是勤政殿没有别人进得来,他都怀疑这小子这折子是哪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写出来放到这里的,他都怕自己再看一眼就忍不住把某人捉过来按在这儿重写一遍。
他前世不是没看过小瑜的折子,无一不是老辣圆滑, 几无破绽,这现在可倒好, 记忆回来了反倒跟失忆了似的,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十五六岁的时候。
说是这般,赵泽瑾倒也没生气, 心中甚至还有些松快。
从出生起, 小瑜似乎就一直在朝不保夕的恐惧摧残与曲意逢迎的憋闷算计中长大, 对于他来说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幼童应当有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当初没能及时体谅到, 哪怕一开始在自己府中之时小瑜亦是每日瞧着自己的脸色讨好撒娇,似乎他自己对自己定位的便是一个应当学会向主人讨宠来获得温暖的猫狗小宠一样。
再后来,在将所有人都裹挟进去的洪流中、在失去所有庇佑的境况中,个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微末且无人在意考虑了。而拥有记忆的小瑜心智已然成熟、心门已然闭锁, 可这种揠苗助长的缺陷恐怕已然在小瑜的性格之中埋下了,而在一些问题上便有可能发作。
而如今是否就代表着小瑜不曾意识到的那些缺失已经在不自觉地慢慢显露出来?换言之,那些从前没有条件放纵的事情小瑜如今已然能够足够放松去慢慢地体会?
所以才会这般“幼稚”地将自己真实且最不伪饰的看法写到折子上面,意思是反正他写完他爽快了,他这个兄长就自己挑着可取之处捏着鼻子用吧?
“这混蛋玩意儿。”
赵泽瑾骂归骂,心情却十分好,并不打算自己上手处理这小东西的“放肆”,毕竟钓瑜是要用饵且平心静气地等瑜上钩的,自己处理的话难免不利于小瑜天性的释放和继续在他面前放肆。
于是他吩咐一旁的暗卫:“去,给任老送去,告诉他这是他最才华横溢的关门弟子写的东西。”
暗卫:“……”
他们这些跟着陛下久的得陛下信任的人基本都知道陛下疼爱的安王殿下拜了任老为师,并且对陛下看似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实则略微有那么点恶劣的性格十分知晓,感觉听陛下这等幸灾乐祸的语气安王殿下可是捞不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