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不知道老师口误的“小兔崽子”, 赵泽瑜道:“老师慧眼,有些事我确实有些拿不准。”
到这时他琢磨着措辞才微微有些苦恼似的,五官稍稍有些紧凑, 终于有那么一点年轻人应当有的样子。
多少有些活力了, 而且应当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
任北峰也不催他, 十分乐意看自己这个小弟子不经意间露出点少年情态的烦恼, 好歹让他感觉自己是真的在和自己的小徒弟,而不是和一只与他年龄相仿的老狐狸说话。
“老师, 您是否知晓皇兄打算将登基大典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五?”
任北峰手哆嗦了一下, 茶杯中还略烫的茶水险些洒在他的手上, 幸而赵泽瑜眼疾手快,及时出手稳住。
任北峰收回自己心里想的所谓不是太难办的事,这事可真不小。
他是知道赵泽瑜犯拧巴给自己定的这个生辰日的,赵泽瑾在这个日子安排登基大典怎么可能没有特殊的含义?
见老师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 赵泽瑜不由得失笑:“我昨日劝过兄长,不过他意已决, 我没能劝得了,这事便已然是板上钉钉了。”
任北峰本就是赵泽瑾找来给赵泽瑜当老师的,当初若非肯定赵泽瑾的为人才华,也不肯答应他的请求。
他本也不想提防怀疑赵泽瑾, 只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前两任皇帝待到政权稳定之后是如何对待这些功臣的, 又是怎样唯我独尊、祸乱朝纲的, 实在是不能对这些皇帝抱有怎样的期待。
上位之前, 谁还不是装得礼贤下士、励精图治的,上位后,谁又不是专/横残暴,昏庸无道?
赵泽瑾能比他的父亲墙上许多, 可谁又知道这个贤明的保证时间呢?而且当初他看不透赵泽瑾,现在自是更看不透,对自己不了解而强大的事物心怀畏惧,这是人之本能。
他一个没有实权又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不怕什么,可小瑜他既是亲王,又有不世军功,简直是将历朝历代被陛下忌惮的方面占了个十成十。
而现在他独得圣宠,焉知在以后的几十年中若是帝王生出一心,这些会不会变成干政犯上野心勃勃的铁证?
届时帝王是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对眼前这个人有多么宠信的,他们只会抽丝剥茧、一分一毫地将自己对此人的好与此人僭越生出不臣之心的“铁证”摆出来,处决此等叛臣。
任北峰的脸色简直凝重得要滴出水来,赵泽瑜不由得失笑:“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今后便是一直在京城中当一个只拿俸禄不办事的闲王了,您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的。而且您总该相信自己当初的眼光,相信我追随之人吧。”
他本来还是想瞒着老师的,见此情形也只能为着他哥的形象道:“皇兄他和之前那些皇帝不一样的,若他真的有忌惮我之意,一个月前我早该魂归地府了。”
任北峰倏地抬起头来,赵泽瑜连忙安抚:“老师,没事的,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眼见老师要再上手将他周身好好检查一番,赵泽瑜站起来自己在老师面前转了一圈先是自己伸手敏捷,并无暗伤,这才让老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