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谁来了?!”
天色漆黑一片, 县令府屋外传来通报。
闻讯,兴化县的县令郑富车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解地看向前来通报的小厮。
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我大哥来了?”
郑富车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这两日操劳太过, 被梦魇住了。他往外看了眼天色, 灰蒙蒙的一片, 屋子当中若是不点油灯的话, 压根瞧不清五指。
他估摸着现在也就是刚到寅时(半夜三点左右), 这个时候他大哥过来找他做什么?
郑富车拧起了眉,问向屋外的小厮, “我大哥可有说他找我做什么?”
“大老爷没说, 只说要您快点出来!”
“先去看看!”郑富车赶忙穿好鞋子,仅披了一个外衫就在小厮的搀扶下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他大哥素来沉稳, 若非有要紧事, 他大哥岂会这个时间找上门来?
郑富车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生怕大哥一家遇到了什么难事。
刚走出几步的距离郑富车忽然想起了两天前发生的事。当时他忙于赈灾,府上的大小事宜都是管家操持的。
那日他刚从外城回来, 就听管家说他的小侄子郑渊博被大哥召了回去。
要知道,自从小侄子启蒙之后, 他大哥为了培养这个侄子, 就一直把人放在自己跟前教导。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不然郑渊博是不会回家的。
当下,郑富车心中就升起了疑惑,他忙于赈灾一时抽不开身, 便托了手下的人去问。
哪想到手下的人告诉他说, 大哥一家请了大师在家做法事,法事要做整整两天, 这两天当中他们不能离开房间,谢绝一切来客。
听得郑富车一愣一愣的,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侄女出了事情后,他大哥就对神神鬼鬼的事特别排斥。平日当中,他大哥还算得上是个儒雅的人,不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和和气气的。
可一旦和鬼神二字沾上关系,那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别说和气了,不当众和你翻脸都算是好的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地会突然改了性子,倒戈向自己最讨厌的那一方?!
郑富车预感这里边还有其他事情发生,他原本计划着抽个时间去大哥府上瞧瞧。
可近日以来他实在是太忙了,为了赈灾为了安抚城外的难民,他几乎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昨日回到府上简单洗漱一番,他就直接晕在床上不省人事,压根找不到时间过去。
郑富车挂念着自家大哥,一双腿几乎走出了残影。刚走出院,他便与急匆匆赶过来的兄长郑富强撞了个满怀。
“大哥!”郑富车扶住兄长,大惊道:“怎地这个时候来了?!”
“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郑富车手上提着灯笼,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往郑富强脸上瞧去。
侄女去世后,他大哥肉眼可见变得憔悴不少。人受了打击,整个人显得很老态。眼下再瞧,许是灯笼的火光过于温暖,连带着让郑富强的面庞都变得红润起来,脸上的沟壑也荡漾着亢奋的喜气。
“这...这是......”这是怎么了?郑富车心道不妙,事出反常即为妖。他竭力睁大眼睛,仔细瞧向他大哥。
这一看,他更是发现了古怪之处!
他哥穿的这是什么衣服!
他外衫外边套着个稀奇古怪的黑色褂子,那黑色褂子四四方方的,是个半截袖,紧紧地箍在他大哥的身上。
最可怕的是,那古怪衣服上还印着几个雪白的大字!
夭寿了,衣服上印字,他也就在囚衣上瞧见过。
郑富车心惊胆战眯着眼睛望过去,那几个字缺胳膊少腿,瞧着别扭得很。他隐约能认出来,喃喃读到:“万象旅行社?”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个东西?!
“哥...哥啊......”郑富车抖动着嘴唇,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哥现在的状态不对!
很不对!
像是疯魔了一样!
他吸了吸鼻子,心下无限悲伤: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他早亡的侄女,可恨那一家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可悲他身份低微官职不如人帮不上大哥什么忙!
乃至于大哥悲伤过头,隐隐已经有了不正常的迹象。
“哥啊,哥啊!”郑富车悲从中来,强打起精神,他紧紧握住他哥哥的手,安抚保证道:“你且放心,我郑富车只要一天活在世上,就绝不会让那家人逍遥法外!”
“我已经拜托了我京中的老师,暗中找人调查此事!”
“相信不久后,一定会还侄女一个公道,你......”
话音未落,郑富车只觉手掌处传来一道大力,他大哥用尽力气地攥住他的手。力道大的,郑富车感觉自己手都要断了。
“二牛,我知道你为我好,咱们先不说这个!”郑富强神色复杂,脸上又是感动又是紧张兴奋。他左顾右盼着遣散附近的下人,随后压低声音道:“二牛,你是不知道这两日我见到了谁?去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