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塔纳托斯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据我所知,你这些年过得挺好的,称不上什么牺牲吧?”
“你犯下的罪行, 不说在人类眼中,在我眼中也称得上罪大恶极。放在我的世界, 可是要被判去塔尔塔罗斯永生永世受罚的程度。”
在这世界上, 只要知道组织罪行的人, 没有一个不认为它应当罪该万死。那些受害者的血泪和冤屈, 痛苦和挣扎, 都淹没在这只巨型的乌鸦啼叫声下,无处述说。
他们原本璀璨光明的人生, 只因为一片鸦羽覆盖住了天空,从此便变得暗无天日。
塔纳托斯再不为人类的情感而动容, 也会因此感到同情和怜悯。祂拥有许多人的记忆,那些和组织相关的记忆, 就像是一间黑暗得照不进一丝光亮的房间。
呆在里面的人没有希望,没有光明,甚至最后逐渐失去自我。
如果现在和祂说, 乌丸莲耶自诩为正义,祂多少为这些冤魂感到不值。
可是乌丸莲耶的思路异于常人,又或者说,在他的思维里, 他已经自成一套完整的逻辑,不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
“罪大恶极?不,我之所以被世人认为是罪恶的。不是因为我想成神或者弑神, 也不是因为我想拯救这个世界,而是因为我无能。”
“我没有办法一个人解决问题,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所以我需要靠不断地牺牲他人,来达成我的目标。”
“就像我明知道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我也无力阻止他人的死亡。我无法阻止意外和纷争,我也无法阻止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我想要延长人类的寿命。如果我没办法阻止死亡,我就让死亡降临的少一点,慢一点,我希望可以拖慢他们死亡的步伐。我的想法是错的吗?是罪恶的吗?我不认为。”
乌丸莲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表情温和而悲伤,比起塔纳托斯,也许他更像是那个悲悯世人的神明。
“但问题在于,我太过于愚蠢和无能。我空有愿望而不知道方法,我空有目标而没有能力。所以我不得不做大量的实验,牺牲大量的人来达成我的目标。”
“我知道实验中死了很多的人,每一个实验者都有专门的档案,他们每一个我都记得名字。如果你只看实验,我无疑是罪恶的。但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的人少死一点,最好一个也不要死。”
“可如果我是神明,我只用高坐在神位上,然后轻易地挥挥手,就能播下我的福音,让人们长生不老,永世安康。”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愿望受到苦难,也没有人会指责我为罪恶,甚至他们都会赞颂我的仁慈和善良。”
“神明大人,你明白了吗?我之所以牺牲他们,不是因为我想,也不是因为我是生性邪恶,而是因为我无能。”
“但当我能拥有足以改变一切的实力时,我就不再是邪恶,而是正义。”
“而你,神明大人,你明明拥有足以改变一切的实力,你可以轻易的拯救他们,不用像我一样牺牲这么多人,但你却拒绝拯救他们。我们两方,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邪恶?”
善良从来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他如果要以人类之躯挑战神明,他就不可能顾得上善良。但真正上位者的神明,却选择袖手旁观。
所以,到底是应该谴责他身为弱小者的求生,还是应该谴责塔纳托斯身为强大者的漠视?
可塔纳托斯没有丝毫被骂的自觉,祂平静地看着乌丸莲耶,“但我不是人类,我没有任何义务拯救人类。人类对于我来说,只是食物。如果食物稀少,你只会选择多种点种子,多施点肥,而不是把自己杀了去埋地里。”
“不过你说的对,对于神明来说,世间的一切没有对错善恶之分。只要你有能力改造这个世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
“但你是人类,乌丸莲耶。道德向来是人类繁衍路上必带的枷锁,你突破了枷锁,自然会被认为是邪恶。你对于你的同族所进行的杀戮,不会因为你的目标为何而发生变化。”